本文作者:風吹沙
生活在健康社會的人,往往忽略了身邊還有特殊的群體,他們的物質生活和精神世界是什麼樣子的,他們真實的生存狀況如何?
九個獨立小故事組成,關注了九種特殊兒童群體。
這是華誼兄弟 2014年推出的一部公益片,關於「特殊兒童」的。與一般公益片不同,是華誼公益基金的一個新嘗試,以電影的形式,以講故事的方式,正常在院線上映的模式,擴大人們對某一個特殊群體的了解,從而引起更多人關注。
這部影片講述了他們不一樣的故事,其中有七個故事是根據真實事件改編的。選取的角度有,被拐兒童、貧困兒童、聾啞兒童、視力障礙兒童、讀寫困難兒童、少數民族留守兒童、肥胖兒童、智障兒童、服刑人員子女。
《小小電影院》講述了貧困孩子對電影的渴望,這種渴望里有孩子們的努力和成人的助力;
《回家的路》講述被拐賣兒童,他們在街頭乞討流浪,通過有心人的幫助,回到了自己的家鄉;
《獨唱樂團》講述了老師如何在無聲的世界啟迪聾啞兒童的音樂夢想;
《瘋狂的麵包》講述了一個唐氏綜合症孩子學做麵包的故事;
《看不見的畫》講述的是視力障礙兒童在繪畫上的成長;
《小笨蛋日記》以動畫片的形式講述了讀寫困難兒童的困惑和努力;
《秋扎》講述了蒙古族肥胖症孩子的日常生活和純潔的心靈;
《禮物》-講述了兩個裕固族小孩的友誼以及這個民族在惡劣環境下的生存現狀;
《太陽會飛》講述的是服刑人員子女的生活,他們的心理狀況,以及收容他們的機構的困境。
最讓我有所觸動的是,這不只是大人的視角拍攝,影片還竭力從孩子的視角看世界,讓觀眾無意識間轉換感受,真正能夠探究到孩子們的內心深處。
比如:在反映視力障礙兒童《看不見的畫》里,老師們要給盲童辦畫展。他們不停地給她試衣服,孩子不懂為什麼試來試去的?老師說想在畫展那天把她打扮得漂亮點。
孩子說:「這和我有什麼關係,反正我也看不見。」
我和劇中的老師一樣被孩子的回答怔住了,因為我在觀影時也認為老師給她換衣服是天經地義、很自然的事,根本沒有想過,一個孩子的視角所看到的問題,與健全的人根本不在一個緯度上,成人的行為太主觀和自以為是了。這引起了我的警惕,每個人都慣常從自己的角度想問題看世界,而世界在他人的視角里卻是不一樣的存在。俗話說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這句話讓我看到這個世界就是一個巴別塔,人們生活在各自的角落,經歷不一樣的人生,如平行宇宙般難以相互理解。
一個顯而易見的現狀是,健全人的世界雖然眼不盲,但卻時有心盲。你看,盲道修了許多年,盲道上依然亂停亂放,危機四伏。現實情況是,雖修了盲道,盲人們依然沒有條件出門。
有一次我想感受一下盲人行路的感覺,像盲人一樣過馬路,因為紅綠燈有語音提示,但我閉眼的瞬間立刻發覺不可行,因為不同方向的兩個紅綠燈被放置在一起,你閉著眼睛根本就無從辨別是朝哪個方向的提示音。
畢飛宇在《推拿》里有一句話:「 嚴格地說,盲人一直在「用」這個世界,而不是「懂」這個世界。」
健康人哪能參透這一「用」字,健康人往往自大而缺少同理心。
就像電影里說的,其實孩子們不盲,他們只是有不一樣的視角,看見不一樣的世界。
《獨唱樂團》有一個細節值得回味。音樂老師要帶聾啞孩子參加音樂大賽,學校管理員老師問了一個關鍵問題,「你問過孩子嗎?」雖然是一個不經意的問題,但卻有了真正意義上的平等意識,非常可喜。在國產影片里,很少看到這樣的平等意識啟蒙。從兒童權利角度來說,當我們以「為你好」的名義為孩子們做決定時,總是一廂情願,不去徵詢或者象徵性地徵詢孩子的意見。尊重孩子們「做與不做」的權利,是 尊重兒童的基本權利,在這一點上,家長乃至整個社會都有強烈地「替你做主」的衝動。因為這一點,這部影片的整體上了一個台階。
九個短片中,我挺喜歡《秋扎》的。這集短片里講的是一個細節真實而打動人的蒙古族小孩的故事。媽媽改嫁了,秋扎兄弟三人和爺爺奶奶一起生活。秋扎肥胖而行動遲緩,在出鏡時形象也不討喜,髒髒兮兮的,小臉在高原上曬成砣紅。秋扎膽小害羞,怕遭人恥笑,沒有去上學。虎子老師來家訪,要求家人讓他上學。秋紮上學經常坐在門外,老師也不逼他,知道他跟不上,老師單獨教他,老師讓他跳繩讓他跑,秋扎體驗到了不一樣的生活和關愛,這是以前除了家人他很少感受到的。有一個細節是虎子老師教他說話:爸爸、媽媽、我愛你。秋扎吐字不清但努力學,在說到我愛你時,秋扎不說,而是對老師做了個飛吻。胖胖的小臉一下好生動,好溫暖,老師被感動到了。
這個細節也感動到我了,這是陽光照進孩子心裡的舉動。我忽然有點感激虎子老師,他們年復一年的支教,給那些邊遠的、貧窮地方的孩子們帶去的不止是知識,還有溫暖的陽光。可能就是不經意的一個舉動,就改變了一個孩子的一生。
「有一天」的主題就是這樣,人們在某一天種下的一粒種子,會在未來成長,開花結果。
聯合國統計,全球有4000萬兒童患有肥胖症,數據還在逐年遞增。他們因疾病纏身,被視為異類,遭遇嘲笑和邊緣化。但他們都是擁有正常智商的孩子,他們不但需要擺脫身體的困擾,還要擺脫環境的困擾。相對於正常孩子來說,他們是難上加難的生活狀態。
目前關注特殊兒童的公益活動,大都存在於一般意義上的捐款捐物,而很少有人關注到他們的精神世界,許多人的觀念仍然停留在捐錢就能解決一切上。
我看過這部电影後,發現一個問題,我們光擁有成人式的關注是不夠的,成人的關注里更多的是居高臨下的注視,是堆砌式的憐憫。成人需要有平行視角去關注各類群體,努力理解和我們不一樣的世界,付出實實在在的努力去支撐起特殊群體的世界。相對他們來說,健全人群擁有著「群體式主宰」的特權,這種「特權」深入在社會的各個方面。比如如何完善殘疾人出行?如何建立殘疾人與社會的各種連結?因此,如何給特殊群體創造好的生存環境,讓他們能夠更好地融入社會,是擁有資源的人們一直需要努力的。
我國共有0-14歲的殘障兒童817萬人,占兒童總數的2.67%。也就是說,每100名兒童中,就至少有2名殘障兒童。這是一樣龐大的群體,迫切需要被關注到的群體。
《有一天》被譽為中國「最好看」公益片,由杜波、易小星、李睿珺、王大慶等執導,安以軒、 袁珊珊、張涵予、馮紹峰、韓庚、徐帆、周迅、斯琴高娃等明星出演,全部都是零片酬。在全國上映的時候,統一票價僅售5 塊錢,被稱作「五元公益影片」 。
有一天, 我們看見了,關注了,努力了,世界就會一點點變得美好了。包括我寫這個影評,有一天你看到了,然後去看電影,從電影中了解了這樣一個特殊群體,從此就不會「視而不見」了。
我追這部電影是因為李睿珺,他參導了這部影片。熟悉李睿珺是因為正在上映的影片《隱入塵煙》,他獨特而簡練的敘事方式,不一樣的視角透視,西部獨特的環境地貌,讓我一下子喜歡上了他的電影。
九個小故事裡,李睿珺編寫/執導了《禮物》,一個關於生活在沙漠化草原上的傳統的裕固族人的故事。父親外出打工,母親、爺爺和孩子留守在家,孩子每天的任務就是照顧生活不能自理的爺爺,他很孤獨,唯一的朋友住在很遠的地方,每月只有一天才能去找朋友玩。12分鐘的電影拍出了留守兒童成長的孤獨和生活的艱難。
李睿珺說,有一天他和一個打工母親擦肩而過,那位母親牽著一個小男孩,他正好聽見了母子的談話,那位母親說:「你看,你來北京十多天了,我對你那麼好,你都不叫我一聲媽。」他 聽到時非常震撼,後來想一想更多的是揪心,難道是孩子的錯嗎?他們被父母留在家鄉,跟父母逐漸生疏,這些缺失的關愛用一輩子的時間都很難彌補。
留守兒童是一個普遍現象,目前中國有幾千萬留守兒童。父母在孩子們心理發育最重要的階段缺席,他們的成長是有問題的,會影響到他們的一生,也會影響這個社會。
在本片的首映式上,周迅說了一句話,呼籲大家花90分鐘關注下特殊兒童。花90分鐘,在許多人的時間分配里,不多,了解必得從關注開始。有關注才能有行動。
這部電影,有其獨特的生命力,沒有任何雜念。正如周迅所說:
「它是如此純粹,令人感動。」
(圖片來自網絡,版權歸原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