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的最後一天，Adobe正式結束了對Flash的技術支持，次年1月21日，Flash迎來了生命的終結。從此，Adobe禁止Flash內容通過插件來運行，這也導致成千上萬款Flash遊戲和動畫作品退出歷史舞台。要知道從The Behemoth（代表作《外星原人》《城堡破壞者》）到Cellar Door Games（代表作「盜賊遺產」系列），如今我們所熟知的很多工作室都是從Flash遊戲起步的。
作為Armor Games前執行長，約翰·庫尼（John Cooney）製作過一大批玩法獨特的Flash遊戲，例如《成就解鎖》（Achievement Unlocked）、《只有這一關》（This is the Only Level）等，還在Steam上推出了Flash開發者welder的合集作品《The welder Collection》。後來，庫尼決定為自己的遊戲也推出一部合集，也就是《The Elephant Collection》。
大約5年前，庫尼萌生了製作《The Elephant Collection》的念頭。他覺得將自己的遊戲整理成合集並在Steam發布是一種保存它們的好辦法。這樣既可以向新用戶呈現出經過現代化升級的Flash遊戲，又可以與老玩家們懷舊分享——時至今日，仍有人向庫尼發郵件詢問，是否會為他們開發的老遊戲製作移植版本。
《The Elephant Collection》會收錄10款和「小藍象」有關的Flash遊戲
「我一直在思考應該把合集做成什麼樣子，比如收錄多少款遊戲、優先考慮哪些等等。與此同時，我的現實生活也經歷了很多事情：疫情爆發、有了2個孩子，從Kongregate跳槽到Armor Games……項目在一點點推進，只不過速度比較慢。」
經過一番權衡，庫尼決定與Armor Games合作。2007年，21歲的庫尼加入Armor Games，2012年轉投Kongragate並待了7年，2019年重返Armor Games擔任研發工作室的業務發展副總裁，2年後升任CEO。庫尼說，考慮到他的職業生涯與Armor Games的聯繫十分緊密，將《The Elephant Collection》的發行權交給對方，是非常自然的選擇。
在《The Elephant Collection》開發期間，庫尼和他的團隊希望保留原Flash遊戲中的一些關鍵元素。比如他的早期遊戲解析度是550×400像素，有的甚至低至250×200像素，尺寸和一枚郵票大致相當。移植之後，庫尼的想法是將每款遊戲的原始大小放大到3倍左右。
「我們花了很多心思和精力去思考如何提升、優化和重製遊戲里的美術素材。由於Flash採用矢量繪圖，所以在那個年代Flash遊戲會非常『袖珍』，很多都只有2MB左右，經常通過電子郵件來相互分享。」
重製版遊戲在畫面質量上有了極大提升
雖然升級美術素材質量的過程比想像中容易得多，但他們仍然遇到了一些預料之外的挑戰。一般來說，極低解析度下的閃光效果不會對患有光敏性癲癇的人造成多大困擾，但如今情況變了，開發團隊必須想方設法確保遊戲不會導致玩家癲癇發作。
與此同時，開發團隊還要考慮如何保留下那些令Flash遊戲顯得與眾不同的特質。例如《成就解鎖2》（Achievement Unlocked 2）中會引導玩家在新窗口裡打開第二款遊戲，也就是同時在兩個螢幕上玩遊戲。「但Steam平台根本就沒有這種概念，所以必須想一些變通的辦法，從而讓玩家獲得與原作相同體驗。」庫尼解釋道。
在這部合集中，庫尼構建了一個可連接不同遊戲、並允許玩家閒逛的社交中心，他稱之為「體驗中的體驗」。庫尼還意識到，保留下那些讓他的Flash遊戲脫穎而出的元素至關重要，包括一些從未被修復的Bug。例如，《只有這一關》的速通玩家社區至今仍然非常活躍。「遊戲運行沒問題，但也有一些重要的小漏洞值得保留。12年前，玩家覺得這些Bug就像作弊碼，如今也希望再次體驗到，通過這種方式來重溫童年。出於某種原因，人們把這些知識放到了大腦的某個架子上，從來沒有忘記。」
《成就解鎖2》設計了250個眼花繚亂的成就目標，有人稱它為Armor Games的封神之作
在社交媒體興起之前，製作Flash遊戲的獨立開發者和玩家們常常聚在Newgrounds、Kongregate等平台，在評論區相互交流，暢談各自的作品。在那個年代，網絡上發生過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遊戲Bug甚至會視為一種功能。
比如庫尼曾將一款遊戲命名為《TBA》，起因是粉絲們在並不知曉「TBA」（To be announced，意為「待定」）含義的情況下就開始分享他的新項目。「我意識到自己違反了一項營銷規則，沒有正確公布遊戲名稱，所以最後決定就將它命名為《TBA》，這是Flash遊戲時代的趣事之一。」
庫尼回憶，許多玩家經常在AOL和Messenger上直接給他發消息問，什麼時候出新遊戲。2017年，庫尼還在一場關於Flash遊戲的GDC演講中提到，每當他和其他開發者的作品被Flash遊戲門戶網站盜用時，都會有人提醒他們——隨著時間推移，這個問題變得越來越普遍了。
2018年，庫尼甚至還為《TBA》推出了續作
雖然早期Flash遊戲的傳播無法依靠社交媒體或視頻網站，但它們仍有潛力成為爆款。在Newgrounds、Armor Games等平台，一款新遊戲有時在短短24小時內就能突破100萬次遊玩。Kongregate和Neopets的留言板，以及一大批論壇也推動了Flash遊戲社區的蓬勃發展。庫尼承認，他非常懷念那個時代。
「Flash太神奇了，這些遊戲都很小，卻能為玩家提供充滿活力、有趣的遊玩體驗。它的神奇之處在於，包括我在內，許多開發者都是從鼓搗Flash遊戲開始一步步入行的。我們的首個分發平台就是Newgrounds、Kongregate、Armor Games……製作這些遊戲更像一種愛好，讓我們能自由地發揮創造力，構建出非常酷的輕度體驗。」
Flash遊戲的製作門檻並不高，對熟悉Paint等工具的人來說易於上手，因此深受許多開發者歡迎。「Flash帶你進入泳池的淺水區，然後放手讓你以自己的速度游向深水區。」庫尼說，「如果Flash的開發者是有意將它設計得易於遊戲製作者使用的，那麼他們簡直就是一群天才。我從來不覺得自己是一名優秀的程式設計師，在接觸Flash之前對編程一無所知，是它教會了我如何編程，也讓我逐漸學會了如何製作遊戲。」
工作之餘，庫尼還喜歡攝影和騎行以及觀看冰球比賽，為創作激發想像力
庫尼認為，在過去幾年裡，發行商之所以頻繁地推出重置或重製版遊戲，主要有幾個原因。一方面，對玩家來說，有的遊戲在人生的某個階段非常重要，他們渴望再次玩到。「我們玩過的遊戲就像記憶，也是人生中的重要里程碑，會讓我們回想起人生不同階段的處境。許多藝術作品都有相似的作用，但遊戲能夠以一種特殊的方式做到這一點。」
從開發商和發行商的角度來看，保存老遊戲也很重要。庫尼說，他仍然會時常訪問某家網站，那裡保留著他製作的第一部Flash動畫，能夠重溫高中時用學校電腦創作的時光。隨著Adobe宣布將不再支持Flash，對庫尼來說，這項工作變得比過去更重要了。
「我們必須想方設法保存那些已經被創作出來的內容，這對整個行業來說非常關鍵，否則將有可能重蹈覆轍，走上電影行業的老路——由於人們沒有找到合適的保存方法，許多早期電影都遺失了。我認為在遊戲行業，大家需要共同努力確保後代仍然能暢玩老遊戲，這不僅僅是為了讓遊戲作品能夠被更多人看到和玩到，也是為了記錄歷史。」
庫尼提到了網際網路檔案館裡一個可以運行Apple II遊戲的模擬器，以及Flash遊戲模擬器Ruffle，但保存Flash遊戲的任務仍然相當艱巨。僅Kongregate一家就擁有超過10萬款，如果算上Newgrounds等平台上Flash動畫作品，這個數字還會呈指數級增長。
Armor Games收錄了庫尼早期創作的全部50款Flash遊戲
如果開發者只是想保存和分發這些老遊戲，那麼完全可以使用Ruffle之類的模擬器，或者藉助Adobe Air等工具移植到Windows、Mac或移動平台。如果開發者打算在Steam商店發布，那就要考慮新平台的功能，以及玩家對遊戲的期望值。畢竟某些Flash遊戲流程大約只有15秒，或者是在幾分鐘內不斷重複的循環玩法。
「在不同平台，玩家對於哪些遊戲值得他們投入時間、精力和金錢有著不同看法。」庫尼解釋說，「Steam允許獨立遊戲與體量龐大的3A作品競爭，這是其魅力所在。但Flash遊戲在很多方面看上去都像本世紀初的產物，所以開發者必須考慮這些遊戲的外在包裝以及玩家需求。」
庫尼希望在未來某一天，遊戲行業能出現與Flash相媲美的工具——上手門檻低、人人都可以使用。與此同時，他還提到了一批可以免費使用，對初學者來說不像「虛幻」或Unity引擎那麼複雜的軟體，例如GameMaker、Godot、Construct和Scratch，為子孫後代保留這些工具也很重要。
「從你知道如何使用電腦開始，它們會教你一步步學習如何製作遊戲，對初學者確實很有幫助。至少對我來說，走過這些中間步驟非常重要。如今，遊戲開發工具琳琅滿目，並且其中相當一部分都是免費且易於上手的。我相信與我們這代人相比，如今的年輕開發者擁有更多的好機會，並且這些工具還會變得越來越好。」
本文編譯自：gamedeveloper.com
原文標題：《Flash game preservation evolves with The Elephant Collection》
原作者：Diego Arguell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