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 ｜ 桃子夭夭（化名）
作者｜葉芳
編輯｜梁中明 廖穎瑤
直至我用完兩個星期的「減肥神藥」司美格魯肽後，才看到路透社那篇報道：冰島三位患者疑因使用司美格魯肽和利拉魯肽後產生了自殺念頭，諾和諾德公司的兩款藥物受到歐盟藥監局調查。
幸好我沒有出現輕生的可怕想法，但在用藥期間，我的確心情比較煩躁。
不作死就不會死，這句話用在我的身上特別的對。為了減肥變得健康一點，我追趕潮流：自己給自己肚皮打針，先後打了兩次，共用掉0.75毫克的司美格魯肽注射液。藥品說明書上寫著的不良反應，在我身上就出現了好幾種，心悸、頭暈、頭痛、胃腸道反應、情緒煩躁，尤其胃腸道折騰得夠嗆。
這段時間的我，「瀉」成了一個真正的病人，就像得了一場三十年人生從未見過的大病。
圖：銳景視覺
01
托糖尿病患者開到藥
躲在洗手間偷偷打針
擁有一副喝水喝多都會長肉的易胖體質，32歲的年紀，身高1米56，體重62.5公斤，BMI指數為25.7（超重）。近三年的體檢報告，異常指標只增不減，有輕度脂肪肝，尿酸高達400μmol/L（正常值是90-360μmol/L），走路胸悶氣短，膝關節痛，睡覺打呼嚕……一個個症狀都在警告我「不能再胖下去了」。
我有試過運動減肥，但意志不堅定，每次運動都堅持不到兩星期。節食對我來說更難，因為工作壓力大心情不好，會忍不住吃薯片喝可樂，聽薯片在嘴裡被咬碎的「咔呲咔呲」聲音很解壓。世上有沒有一種輕鬆「躺瘦」的方法？我很渴望有。
減肥實在太難了。/ 站酷海洛
刷朋友圈偶然看到被冠以「減肥神藥」的司美格魯肽注射液後，我還以為是一種進口的胰島素。一查資料得知是新型的長效胰高糖素樣肽-1（GLP-1）類似物，用於成人2型糖尿病患者的血糖控制。因為減肥效果好，司美格魯肽在國內一度賣斷貨。
在我決定嘗試用它減肥的時候，醫院已經恢復正常供給，但實行限購。在網上某平台1.5毫升一支的司美格魯肽，差不多要600元，還不知道是不是正品。三甲公立醫院明確只開給糖尿病患者，若走醫保每支還能報銷100元，於是我拜託患糖尿病的姨媽幫忙。
姨媽很「給力」，不但幫我開到兩支1.34毫克的司美格魯肽注射液，還向醫生打聽清楚了使用方法：每周打一次，第一次從0.25毫克小劑量開始；等身體適應後，第二個星期改用0.5毫克的劑量，在女性生理期也能用這個藥。
姨媽還很貼心地給我發來了詳解如何注射司美格魯肽的科普視頻。
托姨媽開到了兩盒司美格魯肽。/ 受訪者供圖
我特地挑選了一個周五的晚上，想著萬一打針後不舒服，周末不用上班也不影響什麼。瞞著家裡人，一個人偷偷在廁所里給自己扎針打司美格魯肽。打完後不到兩分鐘，感覺有點頭暈，不知道是心裡緊張所致還是藥物的反應，馬上躺到床上去。
別人說打了這個藥會沒有食慾，但我恰恰相反，打針後的第一天飢餓感明顯，反而吃得更多。直到第三天才開始有腹脹感，早上一隻雞蛋就飽了，中午小半碗米飯，晚上不吃主食。另外，頭暈、乏力自用藥後就一直伴隨，而且好像有一股氣在胃裡竄，想打嗝又打不出。
為了快點見效，我堅持每天晚上轉呼啦圈，到了第五天稱體重為61.9公斤，肚腩看起來又小了一點。我想著一個月後自己能減十斤。
02
每晚穿安心褲入睡
一周吃掉兩盒止瀉藥
打針後第一個星期安然度過，我以為自己已適應了這個藥，可以加大劑量。事實很快打臉了，我低估了司美格魯肽副作用的威力，也高估了自己的承受力。
7月7日周五晚上打了0.5毫克，與第一次注射一樣，剛打完有點頭暈，感覺有點餓，飢餓感持續到第二天晚上。其他的症狀頭暈、乏力，也與上次差不多。通常情況下，司美格魯肽在注射後的1-3天達到最大藥物濃度。
異常反應出現在周日那天，午睡醒來渾身酸痛，到了晚上9點多，胃部明顯反酸泛氣，打嗝時感覺有一股濃烈的碳酸氣味從食道冒上來，胃在發脹。10分鐘後上洗手間，直接拉糞水，一放屁就感覺到有股溫溫的液體從肛門湧出來。
當時我還沒意識到後果嚴重，在拉了4次後服用保濟丸，由於太累太困就早早睡下了。入睡時已有頭痛，想著睡一覺會好，但越睡頭越痛。更可怕是在半夜兩點左右，在昏昏沉沉中突然失禁了，我一下驚醒過來，聞到一股臭味，一咕嚕爬起來狼狽地跑去洗澡，然後清潔床鋪。好在衣櫃里還有沒用完的安心褲，要不然這個晚上不知道怎麼過。
拉肚子拉到懷疑人生。/ 站酷海洛
因為反反覆復拉肚子十來次，一感覺要放屁了就得跑廁所，拉稀拉到全身軟綿綿。腹瀉讓頭痛也加劇了，胃空空的好像被什麼東西頂得難受。我心裡開始後悔了。
到了第二天早上，我強打精神爬起來吃早餐，喝下半碗白粥，不一會兒全吐出來了。這一夜真把我折騰怕了，從家裡藥箱翻出布洛芬和復合乳酸菌腸溶膠囊各吃了一粒，並給學醫的老同學發信息求助，然後倒在床上睡去。
大概到中午12點，頭沒那麼痛，也沒有腹瀉了，只是口渴得厲害。老同學回覆信息說，我這種情況是正常反應，對司美格魯肽不耐受，建議下個星期減小劑量；如果腹瀉嚴重可服用蒙脫石散，注意預防拉脫水，可適當口服補液鹽。
腹瀉一周主要吃這兩個藥。/ 受訪者供圖
接下來兩天都是口渴、心悸，全身酸痛乏力，靠著復合乳酸菌 腸溶膠囊止瀉，勉強能上班。因為身體酸痛乏力，我懷疑自己是不是得新冠了，但做了抗原檢測結果不是，可以肯定，這個症狀也是司美格魯肽的副作用。
7月12日周三晚上，我抱著僥倖心理嘗試停用止瀉藥，結果停藥不到4個小時又開始拉稀，而且胃脹難受，特別口乾。此時得吃兩顆復合乳酸菌 腸溶膠囊了，但就算吃了止瀉藥，一天還要上三四次廁所。其間曾換吃蒙脫石散，但兩包下去沒有效果。我心想自己拉了這麼多天，可能腸道菌群功能紊亂了。
一整個星期，我每天像得了大病一樣，暈乎乎的，下班回到家倒頭就睡，也沒有什麼胃口。周四晚上稱了下體重，竟然還增加了1斤。當天夜裡又拉了三次，此時除了後悔就是後悔。
瀉到懷疑人生，一周吃掉了兩盒復合乳酸菌 腸溶膠囊（12粒/盒）。說真的長這麼大，我從未這樣病過，心裡大罵網上那些對減肥神藥的「種草」。想到那些必須打司美格魯肽的糖尿病病人，該是多辛苦難受啊。
而我是沒事找罪受，花錢買教訓，我痛定思痛，決定停用司美格魯肽，減肥計劃是要泡湯，但眼下把身體養好，保命要緊。
直到停針後五天，我還在吃止瀉藥……
專家解析
孫德宣
廣州中醫藥大學第三附屬醫院消化內科主治中醫師
對於注射司美格魯肽引起嚴重腹瀉，除了停用司美格魯肽外，需要進行藥物治療：
抑制腸蠕動，提升腸張力，代表藥物有復方樟腦酊、地芬諾酯、洛哌丁胺等。需要注意的是感染性腹瀉禁用抗腸動力藥物，因為它會導致毒素排出受阻，可能加重症狀。
黏膜保護劑，也稱吸附劑，通過表面的吸附作用吸附腸道細菌、病毒及毒素，阻止其被吸收或損害腸黏膜。常見藥物有藥用炭、白陶土、思密達(雙八面蒙脫石散)等。
黏膜保護劑，能夠在腸黏膜上形成保護膜，代表藥物有鞣酸蛋白、鉍劑如鹼式碳酸鉍。需要注意鉍劑服用後可能會出現舌苔變黑，口腔有氨味，服用時不宜與牛奶同服。
抗分泌藥，具有抑制分泌的作用，能夠減少大便量並縮短腹瀉持續時間。代表藥物有消旋卡多曲、次水楊酸鉍。
微生態製劑，微生態製劑通過增加腹瀉患者腸道內有益菌的數量和活力，抑制致病菌的生長，從而恢復正常的菌群平衡，達到緩解腹瀉症狀的效果。需要注意其不能與抗生素同服，如合用，中間需要間隔2-3小時。常用微生態製劑有麗珠腸樂(雙歧桿菌)、乳酸菌素(乳酸菌)、媽咪愛(枯草桿菌、屎腸球菌)、培菲康(雙歧桿菌、嗜酸乳桿菌、糞腸球菌)、整腸生(地衣芽孢桿菌)等。
圖：全景視覺
上述文章中的患者，使用了復合乳酸菌 腸溶膠囊以及蒙脫石散兩種止瀉藥物。蒙脫石散一般適用於糞便含水量多的腹瀉，復合乳酸菌腸溶膠囊一般適用於腸道菌群失調的腹瀉。建議患者按照說明書服用。
蒙脫石散：治療急性腹瀉時首次劑量應加倍。對消化道內的病毒、病菌及其產生的毒素、氣體等有極強的固定、抑制作用，使其失去致病作用；此外對消化道黏膜還具有很強的覆蓋保護能力，修復、提高黏膜屏障對攻擊因子的防禦功能，具有平衡正常菌群和局部止痛作用。蒙脫石散是矽鋁酸鹽的成分，含金屬的成分，不要在進餐時吃這類藥物，最好在兩餐之間。在用蒙脫石散後兩個小時內不要用其他藥物，否則其他藥物的吸收會受影響，也不要用牛奶送服蒙脫石散，因為牛奶中的蛋白成分跟蒙脫石散相互結合會減低藥效。
復合乳酸菌 腸溶膠囊：乳酸菌素為生物活性物質。本品具有助消化吸收，降血脂，刺激腸道分泌IgA抗體，提高腸道免疫功能，選擇性殺滅腸道致病菌，保護、促進有益菌的生產，有效阻止病原菌，病毒的侵襲。飯前服好（即空腹服用）。
此外，嚴重腹瀉患者在生活起居方面要注意：多喝水，注意休息，避免勞累、感染，飲食清淡為主，少食多餐等。
通訊員 | 王校宇 戚正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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