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種戲叫「男人戲」,比如正在播出的《老酒館》。
《老酒館》以「陳懷海」為主角,在講述他遠離故土到他鄉異地開酒館謀生的過程中,將家仇、友情、愛情、國恨,以及由各色人物詮釋演繹的人情百態糅合在一起,釀就一壇濃香好酒。
從開播至今,《老酒館》雖然經歷了「19集後劇情開始崩」的口碑下跌,但豆瓣評分至今仍保持在8.3分。
個中功勞,以陳寶國等一眾實力派演員為首。
「男人戲」通常以男性角色為主,基調或雄渾沉穩,或陽剛熱血,或悲壯激烈……女性角色在此類戲中,往往只是調劑、點綴,仿若雄山上一帶清泉、老樹上幾朵新花。
比如劇中的谷三妹、小晴天、小棉襖,還有第29集才出場的「陳懷海」妻子。
作為「陳懷海」的結髮妻子,她曾因為受人欺騙離開過他,如今帶著滿心愧疚、一副病體回來,畏縮在街頭不敢與他相見,卻又被他的包容而溫暖。
重病在身的「陳妻」就是帶有那個年代特色的普通婦女,沒有「小晴天」身上的蓬勃朝氣,也沒有「谷三妹」的巾幗之風。
她善良、平凡或許還不夠聰慧,但是對自身病情的瞭然,卻讓她多了一份「近黃昏」般的從容。
她坐在巷子裡看過往行人的模樣,帶著幾分看透世情的淡泊、瞭然,也有幾分對這個世界的眷戀。
這個女人,與過往出場的女性角色格外不同。
扮演「陳妻」的是知名老演員岳紅。
從出場夫妻相認到被「陳懷海」背著走過長街,以及後面的母女相認、談話,僅僅是幾場戲,岳紅將「陳妻」的愧疚慌亂、對兒女的惦念以及自知餘生無多的瞭然,演得細膩入骨、純熟自然。
不是驚艷,是入心在理、引人共情。
岳紅是四川成都人,但是她的長相卻與我們慣有認知中「川妹子」肌膚白皙、眉眼精緻秀氣不同,五官秀朗大氣,連氣質都帶著稜角。
1980年,18歲的岳紅考入中央戲劇學院表演系,但這已經是她「第二戰」。15歲時,岳紅就曾報考中戲,面試順利通過,卻卡在了別的方面。
大多數人對於岳紅的印象都來自於她的作品,比如《野山》、《八女投江》等。
而我記住岳紅這個名字,卻是曾經於偶然間從雜誌上看到的一篇文章《岳紅裝瘋》。文中記述有人到中戲尋友,卻在樓道里遇到了一個「瘋女人」。當時被嚇到,過後才知那個「瘋女人」就是正在練習表演的岳紅。
岳紅的第一部作品,是1984年拍攝完成的《小島》。
在這部以某小島上部隊醫院為故事發生地,以3個同年入伍的姑娘為主角的電影中,岳紅扮演的是護士韓琳。
之後,岳紅主演了由顏學恕執導的《野山》。《野山》改編自賈平凹小說《雞窩窪的人家》,講述了某個小山村內兩對夫妻的感情變化。
岳紅在其中扮演的是「桂蘭」,她代表的是敢於改變現狀、勇於進取的新農民形象。片中的「桂蘭」聰明、潑辣、爽快,對於新的生活充滿了渴望。
鞏俐演「秋菊」時,從外形到細節動作,都讓人覺得她就是那個一門心思討說法的倔強農婦。《野山》中嶽紅的「桂蘭」,也是這樣形神兼備。其實《秋菊打官司》在《野山》之後,之所以提到鞏俐的「秋菊」,只是想說當年岳紅的表演也是教科書般的出彩。
開拍前,劇組將幾位主演安排到鄉下體驗生活,原定是一周時間。沒想到遇到大雪封山,直到一個多月後才把他們接了出來。在這段時間內,岳紅幾個人始終跟著村民學做家事、干農活,等導演再來時,幾乎已經認不出他們。
因為對「桂蘭」的精彩演繹,岳紅成為第六屆中國電影金雞獎的最佳女主角,即我們常說的「金雞影后」。
那是1986年,岳紅24歲。
次年,岳紅又因為出色演繹了《八女投江》中的「楊貴珍」,將「小百花獎」的最佳女配獎拿到了手。
相貌中帶著幾分英朗、銳氣的岳紅,雖然扮演的角色身份、性格並不盡同,但都有幾分有別於尋常女性柔美的剛強氣,或者是巾幗不讓鬚眉的「女刺客」,或者是爽利果敢的女漢子……
那對明亮的大眼睛裡,始終透著一種「不服輸」的勁頭;其實並不強悍的身板里,蓄積著敢於生活磨折相抗的力量。
這勁頭、這力量,戲裡、戲外都存在。
出道不久便成「影后」,出演作品部部好評,岳紅憑著嫻熟、出眾的演技,接連出演了十幾部影視劇,還兩次登上春晚舞台。
但來自於現實生活的打擊,成了阻礙她在事業上繼續高歌前進的阻力。
28歲時,岳紅結束了自己的第一段婚姻,那時女兒「考拉」剛5個多月。為了照顧女兒,離婚後的幾年內她沒怎麼接戲。「考拉」大一點後,岳紅又為了賺錢養家,將「考慮」託付給母親照顧,自己長期在外拍戲。
這也直接導致女兒「考拉」與她並不親近。
對於「考拉」來說,原本有位知名演員漂亮媽媽,是很可以在同學之中「長臉」的事兒,但媽媽卻因為忙於拍戲無法參加家長會之類的活動。
「考拉」進入叛逆期後,母女之間的關係更是僵硬。
2002年,岳紅查出患了胃癌,做了手術。
經此一事,反而緩和了母女之間的關係。「考拉」明白了媽媽的嘮叨、數落並不是對自己失望,也明白媽媽是這個世界上對自己來說最重要的那個人。
獨一無二、不可取代。
修養了一段時間後,「無戲不歡」的岳紅再次投入到深愛的表演事業中。2002年至2014年間,她接連參演了約60部影視劇,平均算下來便是一年5部。
雖然這些角色輕重不一,很多都是「范母」、「媒婆」、「老闆娘」、「程夫人」之類戲份不多的配角,但有岳紅出場的時候,總是帶著「演技派」標籤的。
在岳紅的過往中,還發生過一件頗為兇險的事——2004年,岳紅曾被持刀劫持。經歷了「生死17分鐘」後,她幸運地脫了險。
離婚、癌症、被劫持……這些人生的「打擊」,反而成為岳紅生命的淬鍊。就像她談自己患癌時說的「其實生病只是人生的一種經歷」。
如今的岳紅,感情方面是低調的「空白」——或許不是沒有,只是她不願放在公眾面前談。
女兒「考拉」岳以恩也早已長大,從北京電影學院導演系畢業後,正式進入娛樂圈成了媽媽的同行。雖然演技上不能與媽媽相比,但努力、奮進,自成風景線。
1962年出生的岳紅如今已57歲,半生繁華、半生坎坷,曾聞花香,曾見落葉,歲月時光中「堅韌如山嶽、光彩似紅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