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2024年總統選舉的第二場候選人電視辯論結束了，辯論的結果有些讓共和黨總統候選人特朗普大失所望。
兩個月前，剛剛從一場槍擊事件中幸免於難的特朗普，臉上帶著血污，對著人群振臂呼喊，競選風頭一時無兩。此前，他不僅在今年總統選舉的第一場電視辯論上風頭蓋過了民主黨候選人拜登，更是讓後者最終決定退選，把接力棒交給了現任美國副總統哈里斯。而隨後的美國總統候選人第二場電視辯論上，原本不被特朗普放在眼裡的哈里斯，卻給特朗普來了一個下馬威。
當地時間9月10日晚，在美國總統選舉的關鍵搖擺州之一賓夕法尼亞州費城的國家憲法中心，第47任美國總統大選的兩位「主角」登場。共和黨候選人特朗普和民主黨候選人哈里斯，展開了兩人之間的首次也可能是唯一一次在辯論舞台上的正面交鋒。
7月下旬，美國總統拜登倉促宣布退出下一任總統競選，最終由現任美國副總統哈里斯接替成為民主黨總統候選人。距離大選結果出爐只剩約100天，民主黨臨時換將，臨危受命的哈里斯起初並沒有引起競爭對手的足夠重視。
辯論現場，特朗普依舊身著藏藍色西裝，繫著標誌性紅色領帶，臉上的表情透著一貫的自信和桀驁不馴。而哈里斯是一套深色西服，行動幹練，臉上帶著標誌性的「外交范笑容」。當天的辯論，由美國廣播公司（ABC）的兩位資深新聞主播主持。
辯論開始前，哈里斯主動走到特朗普的演講台前，和他握了握手。有媒體報道稱，這次握手是2016年美國總統競選以來的「創舉」。
9月10日，特朗普（左）與哈里斯之間的首場電視辯論。圖/視覺中國
「加時賽」
辯論大幕拉開後，現場充滿了火藥味。在距離選舉日僅剩八周的情況下，哈里斯和特朗普竭力向選民陳述各自的主張，在通貨膨脹、墮胎、移民、槍枝管控、醫療和外交政策等熱門議題上展開激烈交鋒。
美國媒體的報道多認為，哈里斯在辯論中讓特朗普處於守勢。不過，哈里斯和特朗普的競選團隊當晚都發表聲明稱取得辯論勝利。特朗普稱，這次辯論是自己表現「最棒」的一次。他是「以一敵三」，因為這場辯論的兩名主持人偏袒哈里斯。
雙方辯論結束後不久，根據媒體分析公司尼爾森的數據，這場辯論在包括NBC和MSNBC在內的17個網絡平台上同步播放，最終吸引了大約6710萬觀眾。這個收視率與6月份的特朗普和拜登的辯論的5130萬觀眾人數相比，提高了30％。
CNN聯合另外兩個機構發布的全國民調結果顯示，大約57％的觀眾認為哈里斯表現更佳，只有34％的人認為特朗普表現更好。而博彩市場的反應也是更傾向於哈里斯。
在雙方的民眾好感度上，益普索（Ipsos）針對3276名成年人進行的調查結果也顯示，哈里斯確實提升了她的個人吸引力：37％ 的人表示辯論讓他們對她的好感增加，而特朗普沒有獲得類似的益處；認為這場辯論讓更多人對特朗普好感下降的人數，是「反方」人數的兩倍。
值得注意的是，在這場電視辯論前，多個民調指出，雙方的支持度是極為接近的。
不僅民調結果領先，哈里斯更是成功收穫了「頂流明星」的支持。就在電視辯論結束半小時後，美國知名歌手泰勒·斯威夫特（霉霉）在社交網站發文，對其龐大的2.83億粉絲群體公開表示，自己支持哈里斯。她稱讚哈里斯和團隊為爭取女性權利和小眾群體權利上做出了努力。配合發帖，泰勒·斯威夫特還附上了一張自己抱著貓的照片，用來諷刺特朗普競選副手萬斯曾發表的不當言論，對方曾將沒有孩子的女性稱作「沒有孩子的貓女士」。
9月12日，哈里斯在美國北卡羅來納州參加競選集會。圖/視覺中國
這一聲明在短短一天時間內獲得了近千萬點贊數，而根據美國公共廣播網（NPR）的報道，作為全美最有影響力的公眾人物之一，泰勒·斯威夫特的支持將轉化為大量的選票。NPR分析，截至9月11日下午兩點，有超過33萬人從斯威夫特的社交網絡帳號轉向總統選舉投票網站Vote.gov。而《華盛頓郵報》也表示，根據對谷歌趨勢的檢查的分析，泰勒·斯威夫特發帖後，選民登記搜索量激增。
泰勒·斯威夫特的明確支持，啟動了這場電視辯論的「加時賽」。首先坐不住的是特朗普的擁躉、SpaceX執行長和共和黨的大力支持者埃隆·馬斯克。個人社交平台粉絲數量超過1.5億的馬斯克不僅在SpaceX網站上針對泰勒·斯威夫特的照片開了一句不高明的玩笑，還公開表示，火星任務能否成功取決於 11月份美國總統選舉的結果。這位夢想征服火星的 「科技狂人」 表示，希望四年後他可以成功把人類送到火星上，而這個夢想的合作者，必須是特朗普。
馬斯克宣稱：「特朗普支持成立政府效率委員會，以允許完成偉大的事情，但哈里斯不支持。」他還補充道，「如果哈里斯獲勝，我們將永遠無法到達火星。」
對於泰勒·斯威夫特在辯論後的站隊，特朗普非常不滿。9月15日，他在社交網絡「真相」上發了一句感慨：「我討厭泰勒·斯威夫特！」而在稍早前接受媒體採訪時，特朗普就表明了對泰勒·斯威夫特的態度：「我可不是她的粉絲。我認為她一個非常自由主義的人，所以她永遠站在民主黨的一邊。」
從各方面的反應看，哈里斯成為這場辯論的贏家。賽後，哈里斯的競選團隊自信滿滿地宣布，期待10月與特朗普「辯論再戰」。然而，全程被動的特朗普顯然已經無心戀戰。就在兩人辯論結束的第二天，特朗普對外宣布「不會有第三場辯論」。特朗普對媒體表示，他對與哈里斯「重賽」不感興趣，因為他「根據每項民意調查——我認為每一項民意調查，都贏得了辯論」。對此，哈里斯的團隊發表了諷刺性的回應，主席大衛·普洛夫在推特上寫道：「我們終於發現了他（特朗普）的精神動物屬性：懦夫。」
「搖擺州」的走向
從接替拜登成為民主黨總統候選人以來，在很大程度上，哈里斯將她的個人故事描述為一個在中產階級家庭長大、父母是移民的人的故事。她和競選團隊希望能夠藉助自己的政策和主張，吸引更多中產階級和搖擺選民。「哈里斯背後的策略是，重點宣傳自己振興中產階級的計劃，並將她的成長經歷與特朗普的成長經歷進行對比。」美國政論記者艾倫·多赫迪表示。
很顯然，哈里斯的這一策略在競選中起到了一定效果。根據英國《衛報》的報道，哈里斯在參加競選後的表現有可能讓共和黨的大本營北卡羅來納州發生「戲劇性」的變化。民意調查數據顯示，隨著大選的投票日期日益臨近，北卡羅來納州的民主黨選民重新煥發活力，其中一部分是大約 20％ 的北卡羅來納州的非洲裔選民。2008年，正是該州非洲裔美國人選民投票率的提升，幫助歐巴馬贏得了該州的選舉。
9月15日，美國佛羅里達州西棕櫚灘，特朗普國際高爾夫俱樂部附近發生槍擊事件。美國聯邦調查局工作人員在現場調查。圖/視覺中國
自從就任副總統以來，哈里斯17次訪問北卡羅來納州。一周前，她在該州舉辦集會，共有2.5萬人參加。這也是她今年第9次訪問該州。「從我們的角度來看，我們覺得這場比賽是一場勢均力敵的比賽，但我們仍然有優勢。」面對哈里斯的來勢洶洶，北卡羅來納州的共和黨人馬特·默瑟如此評價。
目前，從共和黨和民主黨的競選活動分布來看，特朗普競選團隊已經放棄在傳統「藍州」新罕布夏州、明尼蘇達州和維吉尼亞州進行重點競選的努力。共和黨和民主黨較量的重點是變數更多的七個州，即亞利桑那州、喬治亞州、密西根州、內華達州、賓夕法尼亞州、威斯康星州和現在的北卡羅來納州。
與此同時，共和黨內部不同的聲音也在放大。9月15日，曾在里根政府工作的 17 名共和黨人宣布支持哈里斯。在聲明中，他們引用了里根的「選擇時刻」演講，稱他們相信，如果里根今天還活著，他們相信里根會支持哈里斯競選總統。
儘管共和黨內部也出現了不同的聲音，但一些人仍質疑哈里斯的政策是否能夠帶來顯著改變。特朗普政府時期的美國國家安全顧問約翰·博爾頓則認為，哈里斯如果當選總統並不會有太大建樹，外交政策會延續拜登總統的政策，「又多了四年」。
英國前駐華盛頓大使金·達羅克認為，除非哈里斯能夠解決競選中的關鍵失誤，否則特朗普仍將是 11 月 5 日美國總統選舉「更有可能的獲勝者」。達羅克表示，儘管哈里斯在兩人間的首場電視辯論中明顯擊敗了特朗普，但實際的執政結果卻是更重要的。2020年，拜登贏得了密西根州、賓夕法尼亞州和威斯康星州等關鍵搖擺州的選民，然而，哈里斯能否提供「一些措辭清晰、具體、有針對性的政策，為這些州遭受重創的社區帶來就業機會和希望」，將真正決定這些「搖擺州」在2024年的走向。
又添變數
總統候選人電視辯論掀起的輿論和影響尚在發酵，幾天後，佛羅里達州傳來了特朗普再次遭遇「疑似暗殺」的消息。
美國東部時間9月15日下午，位於佛羅里達州西棕櫚灘的特朗普國際高爾夫俱樂部傳出了槍聲。據悉，當時特朗普正在高爾夫球場打球。一名在高爾夫球俱樂部執勤的特勤局特工，發現不遠處有帶瞄準鏡的步槍槍管從圍欄中伸出，他隨即與嫌疑人「交火」。
特勤局官員表示，槍手距離特朗普約300到500碼（每碼相當於0.9144米）遠。由於安保團隊通常提前行動以確保區域安全，特朗普當時距離目標地點為一到兩個球洞。該官員稱，這名特工在進行提前檢查時注意到了槍管伸出。
這名嫌疑人隨即因涉嫌企圖暗殺特朗普而被捕。根據聯邦調查局（FBI）的調查，這名男子現年58歲，是夏威夷的一名自營經濟適用房建築商。他堅定支持烏克蘭，經常在社交媒體上評論政治和時事，對特朗普出任總統時期的表現非常不滿，並且不希望他再次成為美國總統。
事發後，特朗普第一時間向支持者保證他「安全且健康」。「我附近有槍聲，但在謠言開始失控之前，我想讓你先聽到：我很安全，一切都很好！」特朗普在「刺殺未遂」事件後發出的一封籌款電子郵件中說道：「沒有什麼能讓我放慢腳步。我永遠不會投降！」
事件發生後，白宮也發來慰問，稱拜登總統和哈里斯副總統得知特朗普安全後均感到「寬慰」，並已接到相關簡報。
距離美國第47屆總統選舉結果出爐還有一個多月時，遭遇兩次「未遂刺殺」的共和黨候選人特朗普，和臨時入局卻意外收穫更多支持的民主黨候選人哈里斯，最後的「決戰」進程仍充滿變數。
發於2024.9.23總第1157期《中國新聞周刊》雜誌
雜誌標題：特朗普「見壞就收」？
作者：蘇潔
編輯：徐方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