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年,新化的茶業發展得風生水起,熱鬧非凡。
從奉家到水車,從天門到金鳳,從大熊山到吉慶,甚至到低海拔的楓林街道,一個又一個茶園基地,如雨後春筍般悄然崛起。
茶葉企業也仿佛一夜之間冒出來許多,多得有點讓人眼花了亂,記不起名兒。
大街小巷的茶館,一個比一個古樸。
要不是身邊的霓虹燈提醒我,真以為身處唐宋元明清的某處茶館,做了一回古代人。
身邊的茶商和喝茶的人,自然也日漸多了起來。
一見面,不是你好,吃飯了嗎,而是「喝茶去」。
從產茶到制茶,從賣茶到喝茶。新化的茶葉產業,迎來了一個久違的春天。
新化產茶歷史悠久,也曾輝煌過、風光過,但也沒落過。
也許是壓抑得太久的緣故,春天一來,許多茶人、茶企、茶商的雄心又開始蠢蠢欲動起來:一股重振新化茶葉在湖南,甚至在全國占一席之地的思想瀰漫開來。
但一個產業的發展,總有其規律:欲速則不達。要想有砍柴的快功夫,還須先磨好鋒利的刀。
我有一個長年在全國各地到處做茶生意的朋友,卻幾乎很少賣新化茶。
為何?新化茶,價賊貴,不好賣!
一日,我去一茶館喝茶。茶單一看,最低56元一杯。
茶還沒喝,心裡早就做了決定:下次再也不來這裡喝茶了。
相信,和我一樣喜愛喝茶卻又不敢輕易去茶館喝茶的朋友,不在少數。
想要喝一杯好喝又實惠的新化茶,還真不容易。
價高,新化的茶不太「好喝」。不但如此,茶文化的味道也還不夠深厚。
喝茶的最高水平,是品。
茶好茶劣,一品就知。但我們大部分人都是牛飲,像喝酒一樣一口而盡,追求一個爽字。
喝茶的最高境界,是禪。
禪茶一味,沒喝出禪的境界,便算不上喝出了好茶。
油米柴鹽醬醋茶。茶,看似是日常小事,文化卻極其博大精深。
日前,看專業茶人馬守仁的《無風荷動》,才知道簡簡單單的喝茶,卻有那麼多門道,那麼多講究,那麼多韻味,那麼多詩意。
喝茶,不但要好茶,更要有好水。
中國茶祖陸羽就曾在《茶經》中明確指出:「其水,用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其山水,揀乳泉,石池漫流者上。」
可惜,現在這些水,都不同程度地污染了,不靠譜。
差可替代的,估計要到新化那些深山裡,才能找到一泓清澈甘冽的山泉水了。
《紅樓夢》有一個用水的故事。金陵十二釵中的出家人妙玉,便喜歡把落在梅花上的雪收起來,化成水,用瓷窖埋於地下,隔年之後再取之泡茶。
聽聽,極有詩意,但今天的茶客們,誰敢呢。
《茶經》記載,古代用於烹茶、品飲的茶器有24種,什麼風爐、笤、炭撾、釜啊,什麼交床、水方、漉水囊、熟盂、畚、滌方啊,估計現代大部分專業茶藝師,也講不全。
至於我們平常的喝茶人,恐怕連這些茶器的字都不認識。
煮茶、泡茶,更要技巧。上投、中投、下投。單水溫的把握,便大有文章。
我身邊很多人(包括本人)泡茶,就是簡單的一個動作:開水一衝,簡單了事。
好多新化好茶的甘醇甜美,就被我們這麼簡單的一衝,給沖走了。
也看過一些茶藝表演,那其實僅僅只是一種表演而已,茶味沒有入心的,形似而神不至。
由是觀之,古人在茶文化上的表現,把我們甩出了好幾條街。
前些日子,有朋友問我,新化紅茶,如何走向外面。
我直愣愣地回了一句:新化紅茶目前能走向外面嗎?即使走出去了,走響也難!
我不是專業的茶人,持此觀點,也許過於武斷。
但我固執地認為,當我們還沒有把茶文化吃精吃透的時候,就談要把新化紅茶如何如何在外面打響打出品牌,是不是為時過早。
當我們普通的老百姓都喝不起一杯時,我們又如何讓外面的普通老百姓愛喝我們的新化茶,喝得起我們的茶。
當我們的喝茶水平,還僅僅只停留在「喝」的層面,沒有品出茶文化時,我們又如何配得上「紅茶之鄉」這個稱號。
喝茶是小事,但要喝好,卻是難事。
如果,全縣人民把茶喝出了文化味,喝出了煙火味,新化茶葉的發展,相信也為時不遠了。
因此,我想,目前,新化的茶業發展,還是少談點遠大抱負,多抱點鼠目寸光。
安安心心制茶、老老實實賣茶,認認真真喝茶。
做出禪心,賣出禪意,喝出禪味,才是正經一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