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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企業家的角度探究商業本質
01
在3月的最後一天,華為發布了2022年的年度報告,用華為的話來說就是「身處暴風雨中,我們在繼續奔跑」。
也是在這一天,華為創始人任正非也罕見在內部簽發報告,再次強調華為不造車,有效期5年。
同時,輪值董事長徐直軍表示,華為內部正在查處有些部門、個人濫用華為品牌,嚴禁華為出現在任何汽車的宣傳和外觀上。
這是在說誰,大家也都心照不宣了。
值得一提的是,華為汽車部門的負責人余承東在內網留言說,「這個時代變了,這只會讓我們更加艱難,若干年後,大家都會看明白的!留給時間去檢驗吧。」
話說到這個份上,關於華為造不造車的問題其實已經有答案了。
從余承東擔任華為汽車部門負責人,跟賽力斯合作推出問界,幾乎默認華為LOGO出現在問界上,車也擺進華為門店賣了。
我們一度探討過華為為什麼還不親自下場造車?
結果到今天華為管理層,包括任正非再度否決造車,余承東在內網失落的吐露心聲。
這一切都在表明,華為內部經過種種壓力和決策,最終還是在「造車」和「不造車」之間倒向了不造車。
那麼,華為為什麼不願意造車呢?
其實,這個問題沒有對錯,只是在不同環境下的取捨。
02
為什麼這麼說?
第一個原因需要我們從財報中理解。
我們對比了華為過去三年的財報數據,華為在2022年的營收同比沒有太大變化,其中運營商業務穩定,TOB的企業業務保持增長,彌補了TOC的消費者業務下滑。
在這裡,我們可以看出來,華為正在TOB業務當中尋求擴張,而TOC業務還在止血當中。
這對應兩件事:
第一是華為在過去兩年針對煤炭、港口、礦山、電力這些領域接連組建了20個軍團,有了一定成效,但還不明顯。
第二是華為接連推出的4G手機一定程度上回了一點血,但依然有巨大缺口。
接著,我們把時間維度拉長,分析更多的財務指標就會發現,華為目前處於一個低點。
2022年,華為凈利潤下降了68.7%,營業利潤率6.6%,凈利潤率只有5.5%,經營活動現金流更是下降了70%,大部分指標都是過去5年的低點,能夠看出壓力非常大。
但在這樣的壓力面前,我們還注意到了三個相反的數據:
那就是華為銷售成本不降反增,研發投入再次創下新高,占據了華為總營收的25%,員工持股計劃人數多了1萬人。
為什麼在壓力面前,華為的銷售成本、研發成本、人員成本一直在上升呢?
結合任正非在去年寒冬論中提到的:華為要聚焦主航道,聚焦利潤,減少非核心業務的投資,放棄不能創造利潤的市場,但要在戰略關鍵機會點上,不惜代價的投入,更好地活下來。
我們從裡面能看到兩點:
第一、華為的戰略關鍵機會點不是汽車,也不是手機,而是這20個深入各個行業,為企業、政府提供服務的「軍團」。
在手機業務遇到制裁後,華為的業務轉型其實做的很明確。
他們選擇把過去積攢的技術能力和數字化能力變成解決方案,同時藉助於華為受到制裁後,在民眾和政府上升的品牌聲譽,向更多應用領域和實體經濟擴張,解決這些傳統行業的企業客戶所遇到的問題,避開手機業務帶來的收益下降。
這些B端領域一旦打開,華為未來的增長空間和收入穩定性實際上要大於C端。
就像華為的主題,構建萬物互聯的智能世界,這才是華為要不惜代價投入的戰略關鍵機會點,也是任正非所說的主航道。
第二、TOB業務回報周期更長,需要全方位、持續的投入。
我們做TOB業務的同學肯定清楚,TOB從決策流程到交付周期都很長,想獲得客戶認可,拿到持續的回報並不容易。
即使是華為來說,我有很好的技術,有提供數字化的能力,但不管是礦山、煤炭、港口都有各自獨特的業態和需求,一下子讓客戶接受到轉型都需要時間。
何況一下子成立20個軍團,把整個戰線拉的這麼長,我的人員、研發、銷售能力都得跟上。
特別是研發上,華為需要更多內外部的科學家、工程師一起相互碰撞,相互啟發,圍繞華為涉及的這20個領域集思廣益,成為華為的「決策大腦」,給華為深入各個行業提供在方案上的技術支持,讓應用能夠落地。
這是任正非給華為定下的戰略綱領。
有限的資源,必須要投給主航道,而不是去做其他重資產的投資。
03
第二個原因更直觀點,華為對於角色定位的考量。
在華為董事會大多數人眼裡,華為應該是那個服務好客戶,做好供應商的角色,我要成為客戶背後的巨人,而不是搶客戶業務的競爭者。
從華為成立到今天,一直都在圍繞這個定位展開。
只有餘承東所帶領的手機業務是個例外,當年余承東短期內就把手機業務給做成了,還做到了行業第二,僅次於蘋果。
所以,這次進入到汽車領域,華為有沒有想過自己造車呢?
我知道一定是想過的,不然也不會讓「造車派」的余承東去負責整個汽車部門。
但余承東交出的答卷並不好看,在年報里,華為首次披露汽車部門的收入,只有可憐的21億。
我們去對比一下目前的新能源汽車龍頭比亞迪,他們在2022年營收是4240億,利潤166億,凈利潤率3.9%,其中汽車占到75%以上的業務。
要知道比亞迪一家占據了中國新能源汽車近3成分額,去年一年賣了180多萬輛車才有這個成績。
對比華為在汽車領域每年投入約百億的費用來看,只有21億的收入,想要盈利還有很大的差距。
可想而知,余承東在華為內部的壓力有多大。
一方面造車需要的重資產投資和低利潤產出,不符合華為要利潤的商業邏輯,也養不起這麼高收入的團隊。
另一方面,新能源汽車開始趨向於集中化,往頭部靠攏。
集中化就意味著,華為不能在扮演「供應商角色」和「造車競爭者」之間搖擺了。
就像在3月27日,廣汽就發了一個通告,在埃安的項目中,廣汽和華為的聯合開發變成了自主開發,華為降級成了供應商。
很明顯,在車企眼裡,華為搖擺了這麼久,也該有個結果了,要麼做我的供應商,要麼就是我的敵人。
所以,華為再次重申不造車,還是想跟過去一樣,做汽車領域的供應商,把自己十幾年積累的運營、設計、智能製造、品牌營銷、數字化能力這一整套解決方案賦能給車企。
去讓客戶成功,而不是掀桌子下場把客戶碗給砸了,這也是一種「利他」思維的展現。
04
回想余承東略微失落的發言,其實這件事目前真的分不了對錯。
時代變了,造車對目前的華為來說,確實是億個很冒險的業務。
一旦造車,曾經巨額的投入不說,華為過去集成的能力就只能給自己用,沒有哪個車企會去用對手的產品。
何況在華為遭受制裁,利潤下降,內部交接的關鍵時期,花大力氣去投一個不確定的市場,這不符合華為一貫的宗旨和定位,誰願意戴著鐐銬跳舞呢?
但時代也確實是變了,華為現在想做好供應商,還來得及嗎?
華為的核心能力是在軟體、算法、晶片這些智能化增量的解決方案,很難像標準化配件一樣大規模銷售,而是需要跟車企深度綁定,不斷疊代升級。
但是從外界的反應來看,國內的造車新勢力有自己的追求,為了市值和品牌,沒有選擇華為,國際的巨頭們,因為制裁也不會選擇華為,傳統車企又擔心失去靈魂,也沒有選擇華為。
在越來越卷的新能源汽車上,大家都在玩命衝刺,沒有一家大品牌的核心技術願意交給第三方提供,華為也不例外。
也許在華為內部的路線之爭中,切入新能源汽車的最佳時機已經錯過了。
也許華為決心不下場造車後,汽車業務還能迎來轉機的機會呢?
所以,我們不需要去分對錯,只需要理解其中的商業邏輯,把結果交給時間去檢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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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 羅英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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