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你裝飾了別人的夢。

—卞之琳

01

在世間這一場夢中，很多人活的其實並不清醒。

莊子有一天做了一個夢，夢中自己幻化為蝴蝶，輕盈暢快地翩然起舞，他感覺到前所未有的舒適與得意，完全忘記自己是莊子。

突然夢醒了，看到自己又還原成莊子，這時既驚奇又疑惑，不知道是夢中幻化為蝴蝶，還是蝴蝶的夢中幻化為莊子的一生。

對於莊子來說，他感覺到疑惑和驚訝，但是真正追究的並不是結果，因為無論是夢還是醒，都只是一種物化形式。

夢中的景象是我們夢中的臆想，而世間的景象只是我們沒有看清的一切虛妄。

佛家思想中有一個「無常無我」的概念，世上沒有恆常不變的事物，任何狀態都是不斷的產生新的現象，在這一切現象變幻中，人其實活得並不清醒。

原因就是因為我們看不清人生的一切變化，只是執著於自己心中所想，以自己的「知」去評判世間的一切，一旦外界沒有達到自己所想時，便會產生痛苦，當我們自以為很清醒時，其實只是活在自己的主觀意識之中。

蝸牛角上有兩個國家，左上角叫觸氏，右上角叫蠻氏，兩個國家雖小，但經常爭奪地盤。

有一次兩個國家發生戰爭，觸氏打了勝仗，殺了蠻氏好幾萬士兵，蠻氏敗兵逃走，觸氏窮追猛打，追了五十多天才得勝凱旋。

從兩個國家的角度來說，這是驚天動地的動盪，但是從我們的角度去看，這件事情卻小的可笑。

對於我們的人生來說，我們身上也有兩個國家，一個叫「理性」，一個叫「妄念」。

人總是看不透自己身處的執念，將自己人生的得失變化看得過大、過喜、過悲，過度誇大了人生出現的一切現象和變化。

換一種角度去看待問題，才會明白其實你在意的沒有那麼重要。

02

莊子之中有這樣一段話：

麗姬是艾地封疆守土之人的女兒，晉國討伐麗戎時俘獲她，她當時特別痛苦，淚水浸透了衣襟。

當她到晉國進入王宮，和晉侯同睡一床被寵為夫人時，吃上了山珍海味，也後悔當初不應該哭的那麼傷心，我又怎麼知道那些離去的人不會後悔當初的求生呢。

在夢中飲酒作樂的人，天亮醒來很可能會痛哭而泣，睡夢中痛哭而泣的人，天亮之後又會歡快的追逐打獵。

當他們做夢的時候並不知道這是一場夢，睡夢之中還會占卜所做之夢的吉凶，醒來之後方知為夢。

人生最為清醒的時候，才知道自身也是一場大夢。

一個人做夢的時候，他永遠不知道這是一場夢，就如同我們在世俗之中太過於執念的時候，卻永遠不知道這是一種執念。

生活中的大部分痛苦，皆因過度執念而生。

如果你當下沒有經歷天災人禍和那些外在的苦難，但是你同樣感覺到痛苦，這一定是因為你的咎由自取。

世間本無事，庸人自擾之，人生總是因自己貪嗔痴，而有過多思慮和念想，而痛苦的原因皆在於此。

所以，當一個人看不清人生這場夢時，過度執念必然產生的是痛苦的心思，無論他的外在條件有沒有滿足當下的慾望，他都會感覺到糾結和痛苦，包括人為出現的苦難和問題，都是因自己的主觀執念造就的災禍。

人只有徹底清醒，在夢中清醒，才能看到人生所存在的問題，就好像人只有面臨生死的時候，才能看到自己曾經的計較是多麼的可笑。

色慾火熾，而一念及病時，便興似寒灰；名利飴甘，而一想到死地，便味如嚼蠟。故人常憂死慮病，亦可消幻業而長道心。

性慾像烈火一樣旺盛，但一想到生病時的情形，那麼熱烈的興質就變成一堆死灰。功名利祿如蜜糖一樣甜蜜，但一想到為財而死的情形，對名利的追求如同嚼蠟一般無味。如果一個人常思慮疾病和死亡，那麼可以消除虛幻的追求，而培養修行得道的心性。

佛家中常說：帶著三分病去修行。

當一個人身處於身體的病痛之中，他才能意識到自己執念之中的問題。

帶著問題去看待問題，才能真正意識到問題。

我們自以為是的認知清醒，恰恰是最大的糊塗，我們所認為的智慧，其實就是智慧的局限，一切皆因夢一場的虛妄，跳出這一個困惑，人生才有新知。

文|國學書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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