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讀田野,打開散文的遼闊生命|新批評

2019-10-09     文學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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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聶作平、李浩、蔣藍三位作家看來:閱讀田野,有了最直接、最直觀、最質感的原初鏡像和細節;閱讀田野,田野有了先前和之後與書本的交流與碰撞;閱讀田野,有了與歷史和當下的另外一種會面和對話。閱讀田野的過程,事實上,就是把歷史可能出現的遮蔽,得以顯現。歷史的幽暗和現實的碎片,通過閱讀田野中得以串裰和整理。

閱讀田野,打開散文的遼闊生命

——以聶作平、李浩、蔣藍的散文創作為例

百年來的新文化運動有一個顯著的標識是,白話文寫作替代文言文寫作。新文化運動,雖是以理論和新詩開始,但奠定新文化運動業績的則是小說和散文。用白話文寫作全方位取代文言寫作這開天之事,新的文化和新的文學樣式,是否可以取代舊的文化和舊的文學樣式,當時是持懷疑的。持懷疑的重要對象就是白話散文。也就是說,白話散文是否可以像《左傳》《史記》以降的文言文散文那樣,除了簡潔,還有它所達到的美文高度,白話散文能做到嗎?時人如此說,「將為一種有文法之白話,見者輒一笑置之,目為狂背」。(《李濂鏜致胡適》,見《新青年通信集》)我們知道,中國文學中的韻文與散文,在先秦已經成熟,且達到了很高的高度,前者有《詩經》,後者有《左傳》與「諸子」。那麼白話散文可以在這一格局和走向的前提下,煥發新的光茫嗎?

對此,魯迅、朱自清、俞平伯等在內的五四新文化的先驅,用他們精緻而廓大的散文文本,不僅打消了這一疑問,而且奠定了白話文散文的格局與走向。沿著這一歷史軌跡,白話散文已是一百年。一百年間,散文比其他文學體裁如小說和新詩,所遭遇的沉浮似乎更多一些。或者說,散文的寫作者雖然遠遠超過小說與詩歌的作者,但所達到的影響,似乎遜色於小說與詩歌。於是,二十世紀末,特別是新世紀開始的第一個十年,革新散文成了有識之士的共同追求。這包括提出「新散文」、「在場散文」等口號和實踐予以回應,特別是「新散文」近二十年的歷程,可以看到這一文學潮流的生命力。在這一潮流中,川籍作家聶作平、李浩、蔣藍以獨特的方式和寫作姿態,以及所取得的業績,成為「新散文」的重要作家。

《蹤跡史》,四川人民出版社

蔣藍、李浩、聶作平三人的寫作,如果從他們所涉及到的題材,都可以歸入歷史散文或文化散文。但是聶、李、蔣的歷史散文寫作和文化散文寫作,與其他同類型的寫作有一個根本的不同。那就是,三位川籍作家都非常重視田野考察。李浩在寫李白時,不僅通讀了李白存世的所有詩文,重要的是,作家沿著李白的足跡,從山東到江浙,一個地方一個地方地實地觀察和問尋;為了寫出一個既與歷史相似又與歷史不同的文天祥押解北上的歷程,聶作平沿著正史提供的線索,從廣東一路北上,尋找往者和生者的氣息;為了再現石達開在川、渝、滇、黔征戰的宏大場景和悲劇性結局,蔣藍深入到還有許許硝煙的古戰場實地打探。三位作家的這種田野作業和寫作態度,與那種基於市場媒體支持操作下的寫作完全不一樣。聶、李、蔣三位作家的田野作業,完全憑藉一己之力量,依據自己的書本案頭,走向田野。憑藉某種啟示,耐心而又仔細地與田野交流和碰撞。從而完成一個絕非他人可以替換、或雷同的文本。

《歷史,未必然》,四川文藝出版社

也就是說,聶、李、蔣三位散文作家歷史和文化的呈現和表達,不只是建立在書本,更不是建立在華而不實的抒情,而是建立在他們的田野考察之上。如前所述,當歷史的某一事件或某一人物進入到他們的寫作計劃時,三位作家,便走向那些事件、那些人物生活過的地方。這些地方,許多都沉入到歷史的另一面和深處,或許連遺存遺蹟都已縹緲。即使如此尷尬或者絕望的局面,三位作家像弗雷澤或達爾文那樣,探訪河流、山坳、村莊、老房、墓地、花香、樹影、老人、孩子……經意的和不經意的,仔細地閱讀田野的這一切。在山川、村舍、花鳥、蟲魚、傳說、殘碑、斷匾、古磚、坍牆、民謠、山歌等背後,那些看不見的或消亡了的,對於三位散文作家來說,就是他們的珍珠和美玉。或者說,可能正史乃野史文本裡面不曾有過的,卻在閱讀田野時被激發而出,即便個別細節,查無實據,卻也在情在理。我們知道,在這一廓大的空間和悠長的時間裡,如達爾文發現了進化論、如弗雷澤奠基了人類學。這種田野作業,豈能是那些前呼後擁的遊歷散文可比。無論是寫作觀念、寫作姿態,還是散文的格局、文化底蘊,都值得倡導。當然,散文有海納百川的特質,所有樣式的寫作,都應有它的生存空間。因為,沒有一種觀念和寫作姿態,可以替代另一種寫作觀念和寫作姿態,本文所強調所論述的閱讀田野,只是想表明,這種寫作觀念和寫作姿態,為當下的散文寫作,推開了一扇窗或打開了一扇門。

《1644:帝國的疼痛》,中華書局

聶、李、蔣三位作家,既有紮實的史學功底,又有多種文體的寫作經歷。聶作平、李浩的小說,特別是長篇小說的寫作,為他們的散文,提供了一個構建宏大敘事的潛在話語底本。蔣藍的長詩,同樣為他的散文,提供了一個構建史詩的潛在話語底本。但是,對於三位作家來說,閱讀田野,才是三位作家散文的根本。在三位作家看來:閱讀田野,有了最直接、最直觀、最質感的原初鏡像和細節;閱讀田野,田野有了先前和之後與書本的交流與碰撞;閱讀田野,有了與歷史和當下的另外一種會面和對話。閱讀田野的過程,事實上,就是把歷史可能出現的遮蔽,得以顯現。歷史的幽暗和現實的碎片,通過閱讀田野中得以串裰和整理。在這裡,閱讀田野,不僅只是工具意義,對於三位作家,閱讀田野本身即散文的文本意義。散文的敘事、說理、寫情,在閱讀田野的過程中,完成了一次轉體,一方面,與慣常的小散文告別,更重要的是,散文在三位作家手裡,譁變成了一種有別於當下歷史隨筆和文化隨筆的田野散文:來自田野當下與過往的氣息與韻味。聶作平的《1644:帝國的疼痛》、蔣藍的《蹤跡史》、李浩的《歷史,未必然》等,充分表明三位作家閱讀田野後的散文業績。閱讀田野所帶來的新視角和新材料,以及由此引發的文化的關懷和現實的感照,不再是散文里的調料或硬貼上的符號,而是這類散文文本的特質。

最後,再以一段聶作平《孤忠者的最後大地——文天祥和他的北上之路》的文本,從中感受閱讀田野給當代散文帶來的變化和革新:

親臨崖山之前,我曾多次想像,那片庇護過二十萬南宋軍民和幾千條船隻的水面,應該驚濤拍岸,橫無際涯。然而,當我登高遠眺,才發現想像與現實相去甚遠:目力所及的遠方,是一條幾百米寬的大河,河面平緩,靜水深流,幾十條大大小小的船隻在忙碌。至於大海,它還在山那邊的遠方。

新媒體編輯:鄭周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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