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鵬就是個「騙子」,他的新片一點也不「吉祥如意」

2021-01-30     無尾電影

原標題:大鵬就是個「騙子」,他的新片一點也不「吉祥如意」

走出電影院,我在心裡嘀咕:

大鵬你個騙子。

這明明一點也不「吉祥如意」啊——

《吉祥如意》

很難準確用一個類型去定義《吉祥如意》。

說它是文藝片吧,它又沒有劇本,單純只是用攝像機記錄。

說它是紀錄片吧,它又偏偏找了個演員去飾演現實中存在的人物。

我所在的南方四線小城市。

上映第一天,晚上八點黃金場,連我一共三個觀眾。

《吉祥如意》註定成不了票房黑馬。

導演大鵬似乎也沒想過這部片子能收穫多少票房。

從立項到上映跨越了四年。

大鵬的私人情感透過大銀幕在人們心中激起千層浪。

最終呈現到我們面前的《吉祥如意》,冥冥之中印證了那句話:

一切都是天意。

01 我想拍一個天意

時間回到2016年,大鵬正在籌備《縫紉機樂隊》的拍攝。

但此時他的心中還有另外一個計劃。

拍一部關於姥姥的電影。

《吉祥如意》的原名就是叫《姥姥》。

電影的結構是我們現在所看到的這種形式。

正片+花絮相結合。

前半段是正常電影,後半段是拍大鵬如何拍這部電影的過程。

有人會說了,這不就是不久前日本那部年度爆款《攝像機不要停》嗎?

以時間線來看,大鵬的構想是要早於《攝像機不要停》的。

形式確定之後,大鵬開始思考:拍什麼呢?

他想拍姥姥是怎麼過年的。

姥姥對過年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

年二十九姥姥又會準備點什麼。

但是大鵬不想自己出境,如果他出境了就成了紀錄片了。

所以他找來演員劉陸代替自己,去飾演姥姥的一個孫女。

他只跟劉陸講自己和姥姥的感情是非常之好的。

為了讓劉陸提前進入角色,她比大鵬先到達大鵬的老家,去適應和沉浸到這個家庭。

除了找來劉陸,大鵬沒有為這部電影設計任何的劇本。

用他的話來說「我想去拍一部天意」。

不主動干涉,看看能拍到些什麼。

如此前衛且具有實驗性質的想法,竟然來自於拍商業片出身的大鵬。

大鵬不甘心被定義。

《屌絲男士》《煎餅俠》《縫紉機樂隊》,觀眾已經習慣給大鵬作品打上「喜劇」標籤。

如今,大鵬想撕掉這個標籤。

人算不如天算。

當劇組到達現場時,姥姥昏迷病重。

劉陸替大鵬見了姥姥的最後一面。

姥姥的離世打亂了大鵬的拍攝計劃。

大鵬一直相信宿命。

他自責如果不是要拍姥姥,姥姥是不是就不會去世。

但那個當下沒有時間讓大鵬悲傷。

整個劇組還等著他調度,只能進不能退。

怎麼辦。

修改拍攝方向。

把鏡頭對準姥姥的三兒子,大鵬的三舅,王吉祥。

讓他成為了電影前半部分《吉祥》的主角。

02 吉祥,並不吉祥

「一二四五,文武香貴」。

這句話,王吉祥每天都要重複很多遍。

文武香貴是他幾個兄弟姐妹的名字。

吉祥的前半生,是王家的頂樑柱,是王家的驕傲。

他在一家國企內任職保衛科科長。

對母親孝順,對兄弟姐妹上心。

把遠在黑龍江的弟弟調回離家不遠的油田上班。

把二哥二嫂安排到盤錦做買賣。

所有人的日子過得都挺好。

一場大病,毀了吉祥,也毀了王家。

高燒把吉祥的腦子燒壞了。

智商退化成只有幾歲的小孩。

發病的時候,見誰進屋都打。

不許任何人靠近自己的母親。

包括自己的親生女兒王慶麗。

妻子覺得這日子沒法過,提出離婚。

法院把女兒判給了前妻。

女兒跟著母親遠走他方,一走就是十幾年。

母親看吉祥可憐,把他留在身邊好生照顧。

所有人的時光都在向前流逝。

歲月卻只在吉祥身上按下了暫停鍵。

每天吃飯,主食必須要有包子。

煙一天抽三四包。

吃飽了就上街遛彎,邊走邊念叨「一二四五,文武香貴」。

走累了回家看電視,時不時會唱兩句「常回家看看」。

睏了就在床上睡一會。

睡醒第一件事就是找媽。

母親去世,他哭得跟個孩子一樣。

也許他心裡什麼都懂,只是被困於這副受盡折磨的皮囊,無法表達。

時隔十年,王慶麗回到了老家。

原本想陪父親、姥姥過個團圓年,結果成了來送姥姥的最後一程。

明天和意外哪個先來,誰也說不準。

姥姥下葬,大夥迎來了第一個沒有老人在的年夜飯。

起初,大家都還能碰杯祝福對方。

一片祥和的氣氛下是暗涌不斷。

大家都知道,有一個問題不能再迴避:

誰來照顧王吉祥?

按理說,麗麗應該照顧吉祥,畢竟吉祥是他的親生父親。

但麗麗也有她的難處。

北漂多年,孩子還小,生活本就不易。

王吉祥還不是一般的老人,照顧他費心費力。

這個擔子,對麗麗來說,太沉重。

那要是把吉祥送走給外人照顧呢?

兄弟姐妹也不同意,這不是被外人戳脊梁骨嗎。

但要真說有什麼具體方案,沒有人能說得出個所以然。

大家知道王吉祥是個包袱,但在「血濃於水」的前提下,沒有人敢說真話。

都在等著對方先開口,等著對方提方案。

反正自己不當第一個拋棄兄弟的千古罪人。

飯局的氣氛越來越微妙。

由彼此試探,到激烈爭吵。

從彼此恭維,到徹底撕破臉。

麗麗在一旁沉默不語,淚流滿面。

她爆發了。

下跪求長輩們停止爭吵……

電影的最後一幕,停留在吉祥獨自在大雪中遛彎。

大鵬沒有給出吉祥的最終歸宿。

畢竟生活還在繼續。

03 人生,哪能事事如意

大鵬用了一年時間,把這部分素材剪成了一部48分鐘的短片,命名為《吉祥》。

送選參加JM獎,獲得了最佳榮譽。

當被台下觀眾問到「我想您作為一個商業片的導演,為什麼要拍這樣一部影片。」

此時台上的大鵬沉默不語。

答案藏在電影的後半部分《如意》中。

《吉祥》大鵬花了一年時間剪輯,到了《如意》卻花了兩年時間。

大鵬一次又一次從鏡頭裡目睹姥姥的死亡,而這個死亡是真實的。

大鵬直言,他至今沒有走出這道坎兒。

本來只想拍一個姥姥如何過年的電影,卻偶然臨摹出一部中國家庭關係的浮世繪。

似乎也印證了那句話:

生活是誰都編寫不出來的劇本。

這部電影的創作形式,對演員的表演是一個非常大的考驗。

劉陸面對的是大鵬的親戚,他們不是專業演員,他們不是在表演,他們就是在生活。

生活不像演戲,不能重來,只能一條過。

對於劉陸,這是一次不能有NG的表演。

這部電影給人最大的情感衝擊力就是真實。

那場一家人吵架的戲,編劇寫不出來,演員也演不出來。

一切都是真實的。

這個氣氛逼得劉陸哭著給他們磕頭,感謝他們照顧自己「父親」這麼多年。

完了之後,控制不住自己情緒的劉陸離開了現場,回到房間裡崩潰大哭。

有意思的是,劉陸的原型王慶麗,就在她身邊。

這是大鵬在拍攝途中遇到的第二個意外,他事先並不知道王慶麗會回來。

王慶麗的到來,使得劉陸的表演有了參照物。

但飯桌吵架那場戲,鏡頭前的劉陸和顯示器身後的王慶麗的反應截然不同。

一個哭得收不住,一個還淡定地在邊上玩手機。

面對這種情況,誰的反應才更真實?

可能有人會責怪王慶麗,怎麼心那麼狠。父親被人當皮球一樣踢來踢去,自己卻無動於衷。

答案或許藏在一次劉陸和王慶麗的交談中。

劉陸為了揣摩這個角色,她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我還是不理解,為什麼十年不回來。」

王慶麗面對這個突如其來的提問,不知所措,無言以對。

十幾年的父愛缺位,父親在她心中已經模糊到只剩一個符號。

正是親情這一層關係,才勉強使她與家鄉親戚勾連在一起。

她和父親沒有共同生活的情感羈絆,也沒有和老家親戚有過深的交情。

從她十年才回來一次就能看出,雖然不能說是她抗拒,但對於回家這件事她是逃避的。

她不知道應該如何面對父親,面對老家的親戚。

這也是很多北漂打拚的人所面臨的困境。

常年在外打拚,和家人的關係會變得越來越微妙。

每年過年回家成了例行任務,親戚飯局想逃也逃不掉。

所謂團圓更像是個走過場。

喧鬧過後,各回各家。

我們雖然有著血緣關係,但不同生活軌跡但還是無法避免讓大家變得漸行漸遠。

《如意》里,姥姥的去世,團結一家人的主心骨沒了。

這家人還會再相聚嗎?

電影給出了答案:

不會了。

大家竟然就這麼心照不宣地默認。

越無常、越無解、越無力,而這就是生活。

電影的最後,鏡頭給到了12年前大鵬北漂帶回家的一副春聯:

吉祥如意。

然而大鵬是個騙子,這部電影沒有人收穫了吉祥如意。

人生也不可能事事如意。

有的只是終將離別。

文章來源: https://twgreatdaily.com/zh-cn/-Z-JW3cB8MnI47Ijb06m.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