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們想起趙麗蓉,她已經離開人世整整19年了

2019-07-17     野胡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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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8年,央視春晚舞台上眾星雲集。

姜昆侯耀文串場主持,毛阿敏頭一次登上春晚舞台。台灣歌手萬沙浪帶來了一首《納魯灣情歌》,比他早一年登上春晚舞台的,叫費翔。

語言類節目精彩紛呈,陳佩斯繼續在舞台上貢獻精雕細作的小品,只是搭檔從朱時茂換成了黑妞。牛群憑藉《巧立名目》中一句「領導,冒號」,一舉走紅。那時候春晚舞台上的相聲,還時敢於諷刺的。

導演組請來了《西遊記》中的師徒四人。因為是龍年,導演組甚至打電話到無錫,將白龍馬用火車運到了北京。

在一堆年輕人中,一個操著唐山口音的老太太,也表演了自己的第一部小品。跟她一起演小品的叫游本昌,就是全國觀眾都熟悉的濟公和尚。

老太太叫趙麗蓉,登上春晚舞台那一年,整好60歲。

60歲,一個如花似玉的年紀,是一個比40歲還要神奇的拐點。

大半生浸泡在苦難之中的趙麗蓉,奇蹟般的用唐山口音的普通話,敲開了春晚的大門,並在往後十二年里,在春晚舞台上開疆擴土,成為無可撼動的小品太后。

1

登上春晚舞台之前,趙麗蓉在幾部影視劇中客串過。

《西遊記》里,她演過車遲國王后。電影版《紅樓夢》里,她是劉姥姥。

那會兒拍影視劇,還沒有全國海選這麼一說。導演們都是去各大劇團找人,看上合適的,就請人去拍戲。

《西遊記》,是趙麗蓉的第一部電視劇。

雖然在電視劇中是新人,但趙麗蓉在評戲圈,是當之無愧的名家。

能成名角兒,除了祖師爺賞飯吃之外,靠的還是不斷的努力。15歲,趙麗蓉就在家鄉登台演出,那時候藝人學藝條件遠比現在艱苦的多,大冬天,得站在冰天雪地里吊嗓子。

學藝苦,生活更苦。

命運對她過於刻薄。中年喪夫,又失去了自己唯一的女兒。但兩個兒子,從來沒見過媽媽哭過,總是樂呵呵的。

生活以痛吻她,她卻報之以歌。

1989年春晚舞台上,趙麗蓉第二次登上春晚,一句「司馬缸砸光」,讓所有觀眾都記住了這個老太太。

但很快,她又從春晚舞台上消失了。

原因是去拍戲了。

他跟六小齡童拍了一部叫《過年》電影,劇中他們是母子二人。

老太太演得極為認真。憑藉劇中角色,她拿下了東京國際電影節跟百花獎影后。

六小齡童去跟老太太道喜,趙麗蓉卻說,兒子啊,記住,這個杯那個杯,不如老百姓的口碑;這個獎那個獎,不如老百姓的誇獎。

可惜了,六老師沒能聽進去這句話。拍完《西遊記》之後,就以孫悟空代言人自居了,看不慣這個演孫悟空,瞧不上那個演孫悟空。

最終是文體兩開花,成了被人笑話的對象。

把趙麗蓉的話聽進去的是鞏漢林。

2

趙麗蓉重回春晚舞台之前,有個東北演員來找她,希望她能提攜一下自己。

趙麗蓉聽了這個演員的節目之後,選擇了拒絕。

後來這個演員又去臨時找了黃麗娟來跟自己一塊兒演小品,這個演員的名字叫趙本山。

再後來,趙本山終於在春晚舞台上站穩腳跟,記者去採訪趙麗蓉當年為什麼拒絕趙本山,老太太很實在的講,感覺不是一個風格,他也是新人,拍自己給人演砸了。

90年代,是春晚小品最輝煌的時代。小品演員如過江之鯽一般,但論地位,沒人能超得過趙麗蓉。

1992年,跟陳佩斯拍完《孝子賢孫伺候著》之後,趙麗蓉重回春晚舞台。

在《媽媽的今天》里,用唐山口音唱「生活是一團麻,總有那解不開地小疙瘩呀」,逗得台下觀眾前仰後合。

接著連續兩年,又表演了《追星族》、《吃餃子》兩部小品。

人們為什麼喜歡趙麗蓉?

大抵是她的形象,與我們身邊的人重合。有時候有點犯糊塗,整天樂呵呵的,如果要用一個詞來形容的話,我覺得是國民奶奶。

你看到她,就會覺得很親切,覺得她很隨和。

而她在春晚舞台上的傳奇,還只是個開頭。很快她就等來了一個瘦得跟猴一樣的演員,鞏漢林。

3

1995年,春節剛過。

很多市民冒著嚴寒走上街頭,買一份《中國電視報》,然後專門在「我最喜歡的春晚節目」欄里,為一位叫做MaLa Jeze的演員投票。

這是內地人頭一次接觸到rap這種音樂。

整首歌的歌詞是這樣唱的:

「春季里開花十四五六,六月六我看不出我春打六九頭。這麼包裝簡直太難受,我張不開嘴兒,我跟不上溜兒,你說難受不難受,你說難受不難受?」

MaLa Jeze不是外國人,正是趙麗蓉。

這是歷年春晚上最經典的小品。

趙麗蓉憑藉一己之力,讓唐山話紅遍全國。並且在之後的幾十年里,這部小品不斷地被全國各地電視台反覆重播,創下了播放量之最。

就連趙本山也自愧不如,有趙麗蓉老師的春晚,我只能靠邊站。

能出經典,是跟背後付出的努力有很大關係的。

當年,鞏漢林拿著《打工奇遇》念給趙麗蓉聽。趙麗蓉聽完,一點笑容都沒有。

她問鞏漢林,這個東西有人信嗎?餐館裡有穿黃袍扮慈禧的嗎?

鞏漢林愣了一下,趕忙解釋,有的,你去故宮那兒轉一圈,還有人穿龍袍跟人合影拍照呢。

這樣,趙麗蓉才放心接下這個小品。

然後就是練字。因為識字少,也沒寫過毛筆字。鞏漢林就先用原子筆把字給勾出來,然後給趙麗蓉。

後來,鞏漢林去探望趙麗蓉。

一進門直接給嚇一跳,滿牆滿地全是寫的字。

後來這個小品也成了一部經典之作,除了宮廷玉液酒一百八一杯,趙麗蓉當場秀書法更是技驚四座。

這一年,她70歲。

她對待小品的認真,無人可及。《我心永恆》英文版,你放現在,找個大學生都不一定能把整首歌圓潤的唱下來。

但趙麗蓉做到了,哪怕她一句英語都不會。

4

這不是趙麗蓉第一次在台上,展示自己流行文化的熱愛。

早在1992年,趙麗蓉一身時髦打扮,登台唱小虎隊的經典歌曲《愛》。

如今再看這張老照片,再去看她當年演唱《愛》,仍然會驚為天人。

這個老太太真的太有趣了。對流行歌曲張口就來,一點都沒有違和感。是春晚舞台上當之無愧的流行歌天后。

唱過謝東的《笑臉》,玩過rap,跳最時尚的探戈。還順手帶火了任賢齊,當年任賢齊發首部專輯《心太軟》,結果這歌紅遍全國的原因是,《功夫令》里趙麗蓉給翻唱過。

1999年,任賢齊受邀參加央視春晚,坐在台下看趙麗蓉演《老將出馬》,目光溫柔。

跟很多人一樣,他不知道,這是趙麗蓉最後一部小品作品了。

2000年,春晚導演組反覆給鞏漢林打電話,想讓趙麗蓉上台演出。

鞏漢林推脫幾次,講趙老師身體不好一直在住院。

對方也有些著急,幾次追問,怎麼就不行,怎麼就不能演?

最後,鞏漢林講,趙老師是癌症,而且是晚期。

十年合作,鞏漢林與趙麗蓉親如母子。他時常帶著媳婦去醫院探望趙麗蓉。

趙麗蓉給鞏漢林媳婦講,我這輩子挺好的,我這輩子不錯。

跟鞏漢林講,演節目不能騙人,爛本子就別接。

鞏漢林點頭答應,此後七年沒上過春晚舞台。

2000年7月17,趙麗蓉去世。

一代小品太后,成為絕響。春晚舞台上出現過無數演小品的女演員,但始終沒有一人達到過她的高度。

5

時間一晃十九年過去。

曾經在春晚舞台上逗笑觀眾,創造經典流行語的老一輩小品演員們,逐漸退出舞台。

一切都變了,央視春晚輝煌不在。如今的小品變得一點都不好笑了。

《尋夢環遊記》里講到,人只有被人遺忘的時候,才是真正的死亡。

人們懷念90年代,活力四射的小品,忘記現在的小品。說明小品已經死了。

但趙麗蓉一直都活著,因為她還活在觀眾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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