鞏本勇:多餘的人,被時間甩來甩去

2019-10-15     原鄉書院

多餘的人,被時間甩來甩去

詩人:鞏本勇

秋色方向

一場雨讓樹上的果實耐不住寂寞

從枝頭墜入草叢,尋找第一朵花的足跡

不敢奢望,只是一種清香

一陣陣蛙鳴聲把夜晚碰響

月亮倒掛在樹影里,每一隻

震驚的鳥,都不會留下來

野性是自然的氣味

根莖葉如果凋零,秋色方向

歸於沉寂。仿佛此刻才透過氣來

它的苦役,讓人捉摸不定

一撮泥土沿著河岸移動

人們在這裡有幸接觸到生命的原版

聽覺老是失常

身未動,心已遠

素描雨

水位漲起來的時候

呼呼的風聲親吻一條魚

這是蓮花並蒂的時辰

雨繼續抬著風

樹葉是一個重病號

影子晃動,心不收縮

窗戶遭受著雨點的折磨

為走過石拱橋我費了很大力氣

一片風景墮落不已

視線里,一個軀殼

走入仁慈與殘缺的祈禱

地平線伸進黃昏

和人物無關的懷念

我面對雨

經不住水的誘惑

你感受泥土最殘忍的分離

你只是微笑的花朵丈量所謂過程

空靈的心

一條遊走的魚,想像力在飛翔

譬如,雨水滌去紛亂的車轍

螞蟻驚恐地封住洞口

柳樹賣痴,姿態下垂

小城站在越來越多的樓廈

注視著我

不再辯白

一個人夢,一個人藏

一個天生的火把

用生命來燃燒

魯北平原

讓原來的蔚藍變成一種飽和

日記:八月四日

樹上的鳥巢,基因里

不能與天空脫干係

我在正午十一樓向北看

炊煙飄動

一條毛巾,絕非裝飾品

村落特有的標誌被人走沒了

大暑第十三天

一輪火熱的雨後

幽濕沁涼。多餘的水

多餘的人,被時間甩來甩去

被風吹散的詞語

一塊屬於自己領地里的鳥與我同方向散步

八月,沒有不向我開放的部分

花在吐它的蕊,草在結它的籽

花蝴蝶,毛毛蟲和小蚊子,堅硬得荒原一樣

一種人之外的生命樣本

雨水過後,隨便做一棵樹

長在什麼地方都好

這裡面,難逃我的影子

對一個鎮子的抒情

被時間不貞的事物打垮。魯北平原地,有人來遊覽,

有人為了一個夙願來照張像。

燈的形態。湖泊,祠寺,未開通的高鐵,

我最好是畫面的一角坐成一塊石頭。

如你近視的鏡架拭了又拭,夜和愛靜悄悄,

接著蛙聲,接著蟲聲,接著我的夢從無聲變成了有聲,

野性子。雲朵的背後一定是另一種雪景。

接著背影。河水一晃,就晃痛了月亮,

一個沒有月光的鎮子,幾乎沒有真正的夜晚。

擺渡

你不由自主的後退又後退,鄉音,早已熟識

人群騷動中,日出,日落

交替覆蓋了多少

河水一直在走,有多少渡口不可考究

木排連接了河南岸北

此刻,日漸西沉的夕陽,把你單薄的身影拖得長長的

飽含滄桑。心跳和大樹一樣純粹,仿佛生活的抒情

你是誰的擺渡

卑微的尊嚴,撕扯成碎片

你頭枕雙手,簡約成一紙公文

有話要說。你和鳥一樣是叼著音節出生的人,但都

住進了心裡。積聚著溫和的太陽,流水聲

你把時間捆成捆,背在背上迎風吟唱

置身

一條小溪,緩慢推進

生出錯覺,分不清是暗還是光

溪水是水做的女人

又是一年八月

各種蟲子不停地叫著,互相打殺

那些所謂假象

有利修為。有人走心你卻緊閉心門

勾眉畫角,去換一身傷痕

在暮色里溫良慈悲

聽溪水的流動聲

葦盪接近了風的嘴唇

即便是野花野草也有它的骨

在湖邊

春天,風吹動著水面

一個人去他平日生活以外的地方

有冷雨,和遠處的夕陽一同飄落下來

網攔不住螃蟹橫著爬行

水鳥,魚,水生植物,它們提交了第一個電影劇本

聽聽拍攝場地這些土氣的名字:

西閘,灣頭,華溝,荊家窪,魚龍灣……

我的籍貫是一個盲點

大腦是編排錯亂的儲存器

一條條河流,一座座橋並不懂得你熱愛的一切

我的皮膚還原成土地的顏色

家鄉的物事是貨源

我自己留一部分,另一部分賣出去

玉米

這個季節很常見

王米葉和草叢中的沙拉聲

都有可能驚動它們

田鼠把一場宴會擺在玉米地里

父親後退兩步

把自己種植成了一株玉米

詩人簡介

鞏本勇,筆名奔涌,70後詩人、作家,山東桓台縣人。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中國詩歌學會會員,淄博市作家協會主席團成員,淄博市網絡作家協會副主席,桓台縣詩歌協會名譽主席。著有詩集《秋日紅蓮湖》《戲馬台》《原色地》,散文集《祖墳》《馬踏湖觀止》,長篇小說《蒼生謠》等多部。作品散見《詩刊》《詩選刊》《星星詩刊》《揚子江》《延河》《山東文學》《齊風》等文學期刊和多種詩歌選本,部分詩作被翻譯成英文、俄文、希臘文。先後榮獲黎巴嫩「納吉·阿曼國際文學獎」,「王漁洋文學藝術獎」,「長河文學獎「,「山東詩人優秀詩人獎」,「淄博文學藝術獎」,「中國新詩百年百位網絡詩人」「第二批淄博文化英才」等。

文章來源: https://twgreatdaily.com/q5LOz20BMH2_cNUgcDoL.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