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輯:小藥童
寫於天空湛藍的北京
本文是北京中醫藥大學秦立新教授,於1999年在中國中醫藥信息雜誌發表的一篇文章《現代經絡研究的思考》,歡迎大家共同學習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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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經絡研究的思考》
作者/秦立新老師
以50年代經絡敏感人的發現為契機,國內學術界拉開了現代經絡實質研究的序幕,進而形成了我國多學科、多技術、多角度研究經絡的局面。時至今日,經絡實質已是假說紛出,莫衷一是。
在經歷了一段比較長的時間後,經絡實質研究應該考慮這樣一些問題:是否經絡就是某一特定的物質?如果不是,經絡實質該怎樣去理解?如果是,今天距離問題的解決還有多遠?經絡研究下一步的工作應注意那些問題?作者在此略陳一己之見,以請教於從事和關注經絡問題的學者。
—1—
回到「實質」問題本身
經絡概念由來已久,其實質在中醫經典理論中已不是個疑問。而今實質冋題重提,究其原因,主要在於傳統與現代在「實質」認識上的差異。這種差異又一直對現代研究成果的評判產生影響。
李約瑟關於中國傳統科學思維處理實在性的意見,對傳統與現代在「實質」認識和解決方法上的差異給予比較滿意的說明。
他說:「歐洲哲學傾向於在實體中去尋找真實性,而中國哲學則傾向於在關係中去尋求」,「中國人總是關注著關係,所以寧願避免實質問題和實質假問題,從而就一貫地避開了一切形上學。
西方人的頭腦問的是:『它本質上是什麼?』而中國人的頭腦則問『它在其開始、活動和終結的各階段與其他事物的關係是怎樣的,我們應該怎樣對它作出反應?』」(轉引自王前,李約瑟對中國傳統科學思維方式研究的貢獻自然辯證法通訊,2:52~57,1996)。
這一論述是對中醫概念包括經絡概念的核心內涵的最好概括,在這裡對事物和現象關係的把握取代了對歐洲哲學中所謂「實質」的探究,對經絡的認識,突出的是經絡循行所體現的機體各部,包括體表與內臟的聯繫。針灸等療法的有效性給了這種認識最好的支持。
當然,中醫學的「實質」並未停止在對「關係」的把握上。中醫學是直接沿用了中國古代哲學的世界觀和方法論,是關於人體生命的傳統科學,它對「實質」的表達直接沿用了哲學對本體的表達,其用於表達經絡實質的概念是「經氣」,正如《素同・調經論》用「人之所有者,血與氣耳」,表達對生命實質的認識,「血」並不是指血液的的成分,血者也是神氣,與氣異名而同類」(《靈樞・營衛生會篇》),經氣、血氣都不是結構意義的概念。
可見,如果說「經絡」的內涵突出空間結構上聯繫,「經氣」則是經絡功能的動因。無論是對生命還是對經絡實質的認識,經典中醫理論都未停止在結構之上,而是將「氣」這種「有質無形」的存在作為其實質的終結。「經絡」的內涵表述的結構是經氣的「載體」。
不是說經典中醫理論不談結構,或者說結構不重要,比如它也用「脈」等來指代經絡結構,而是其概念對應的現代科學意義上結構較經典理論對同一概念的結構詮釋具有更大的廣延性,或者叫做模糊性。
這類概念對於描述和演繹生命體空間上的整體性、時間上的連續性(也是一種整體性),有其不可比擬的優勢,以至於掩蓋了其結構認識的偏差,使這種偏差在理論指導實踐活動上不產生負面影響。現代解剖學、乃至生理學意義上的結構實質與中醫相同概念對應的結構實質間的差異就在於此。
加之現代經絡實質研究有時需要把對象從背景中分離出來進行認識的,此時概念表達的「聯繫」的完型也就被破壞了;剝、削之後所找到的實體較之傳統概念對應的實質會單薄得多,由此得出的關於經絡結構的假說也就不能得到認可。
有質無形的「經氣」的實質對現代經絡實質來說是一個難題。無論「神」、「氣」概念得之於哪一種認知途徑一直覺頓悟抑或邏輯思辨,事實上它們除在一般意義上作為代表一種玄妙的存在外,實際上還在表達一種連續性,一種結構實質觀所不能展現的生命時空上的連續性,因此也可以視為結構之外的、另一種「活」的存在。
是否經氣對我們就不可知了呢?當然不是,「形神合一」觀已經為我們把握這類玄妙的存在提供了出路。
因於佛學與中國古代哲學的相通關係,作者欲在此引用佛學的一些意見,以便我們從中獲得某種啟發:其謂「心之與身,如身之與影;若契真如,則賓主同席,偏正不二」,「若言生死涅磐,恰如斬頭覓活」,佛學尚不主張身外覓「心」,現代科學更不必形外覓「氣」。
「心物合一」、「形神合一」論就是中國傳統哲學為現代科學提供的方法論上的出路。離開經絡結構探討經氣實質,也如離形索影,「斬頭覓活」。
所以,謀求對經氣的直接把握,至少對目前的醫學科學來說是不現實的。《素問・氣交變大論》所謂「善言氣者,必彰於物」也是體現的「形神合一」觀。
對經氣而言,相對的形、物就是經絡結構,通過經絡結構狀態的變化和引起的效應認識經氣,是現代科學認識經氣途徑,這也就是李氏所謂的以「關係」的把握取代對「實質」的把握。
經氣實質問題已經延伸到了中國傳統哲學的本體論問題。在它看來,經氣是經絡的實質,是本體在經絡中的顯現;經絡結構是經氣的「影象」,但是氣不離形。在這裡,「實質」不是結構,而是「本體」,現代科學的結構實質也還是傳統意義上的「相」或「象」,而非本體、實質,但是體相一源。
伊川先生程頤
程頤在《伊川正義》中說:「至微者理也,至著者,象也;體用一源,顯微無間」,對此朱熹發揮說,「蓋自理而言,則即體而用在其中,所謂『一源』;自象而言,則即顯而微不能外」。體、理是本體、本原,用是作用、顯用,是「象(或相)」,是通過結表現的功用。
他們的論斷暗示了傳統與現代在通向實質途徑上的差異:前者的實質顯微無間,對其把握可由表知里,整體中把握關係,直覺可見一其道法自然,所以中醫學的解剖、生理、病理都是至簡的一一或者就此描述整體觀,而對現代科學來說對其表達規律的證偽如同對生命時空整體論的否定,證偽不能;
後者的實質,隱於象後,對其把握需由表及里、由顯而微,逐層深入,藉助實證,必然伴隨視野的萎縮。
作者以為,以顯而微的方法、如果不是視野的局限斷不至於損失「聯繫」,聯繫也不會只是局於宏觀,同樣顯於微觀;至於能否察覺還決定於是否有適合的手段。
中國傳統科學在解決實質問題上表現的智慧,頗受讚賞,但是作者以為這種智慧不是主要體現在對「實質」、對「形而上」的「迴避」上,而是體現在它對實質的特殊表達,以及它的「形神合一」觀,即它以形而下方法對形而上問題的解決上。
不難理解,氣是形而上的,不是形外的,卻是形內的(氣者形之充)、如果沒有「氣」作為實質,整體也會形同殭屍;相反,如果沒有「形神合一」,「氣」就只能是虛無的玄想了,認識無從可知。
果真如此,就不會從中醫學整體觀這一對生命過程的基本事實的把握,當然,也就不會有中醫幾千年的生命力。得益於對實質的表達和解決方式,中醫學對患病和康復過程、診斷和治療等等各個方面貫穿著「形神合一」、「天人合一」的基本法則。由此,玄妙和樸素在中醫學中完成了和諧。
經典理論沒有把注意力集中在結構問題上,而是著重發展了經絡調控技術,如此治療方法的豐富、療效的肯定與理論單薄的並存,加重了理論的「玄學」色彩,也使研究者對它產生持久的興趣。
經絡實質問題的提出,中醫科學性的質疑,主要還是對準它的玄學色彩,或者叫「先驗性」。按照現代科學對實質的理解,要更多地考問微觀過程和細節,目前的經絡實質研究,中醫的現代化實際上是在補這方面認識上的所謂不足。
—2—
經絡研究的現狀分析
現代經絡研究的實質標準無疑是承襲歐洲哲學的實質標準,是結構意義上的,所以傳統「經絡」概念也被理解成了一種結構實質的表達,這就產生對古人經絡結構表達確定性的質疑。
經典理論的實質標準在研究者的無意識中和現代實質標準一起對經絡實質研究成果的判斷產生影響。這樣,對傳統科學實質的表達和處理方式的了解匱乏,標準的變換不定自然成為爭議的種子。
經典理論以行於「分肉」之間,「內聯府藏,外絡支節」(《靈樞・海論》)、「行氣血而營陰陽,濡筋骨,利關節」(《靈樞・本藏》)來描述經絡的定位和功用,與之聯繫最密切的結構概念是「脈」。綜合以上,按圖索驥,形成的對經絡結構的認識基本有兩種:一是肌肉間隙;一是其中的結構。
「間隙」指由它的外周組織構成的空間;間隙中的結構包括神經、血管等多種已知的調控系統的結構,二者有分別。相應的外周組織的狀態與其中的結構狀態共同形成相應部位的狀態,且這些組織結構與其相關組織器官的狀態相互影響。
經絡研究對解剖學和生理學來說的一個課題首先是,《內經》描述所對應的經絡結構是否能完成其相應的功能。研究發現,經絡、穴位確實與已知神經、血管淋巴管等密切相關,但這些結構卻與感傳線之間存在差異,而且根據生理學知識無法解釋。
就此產生了不同的結論:重相關性者,就此提出神經血管論;重差異性者,則提出未知結構論。對肌肉的研究發現,針感的性質與局部組織,如感受器、肌梭的特性有關,由此又提出了「肌肉論」。
與上述思路相對,換一個角度,完全可以這樣考慮:針灸等刺激既可以直接作用於分肉間的結構影響已知的調控機制,也可以通過刺激肌肉組織從而改變調控結構周圍的空間而間接影響其調控作用。
至於針灸效果,由於受激局部是處在整體之中,自然不能僅僅取決局部因素,而是由局部因素,刺激方式的性質、參數、相關部位組織器官的功能狀態、乃至整個機體的狀態共同決定,且以上諸因素同時受內外環境狀態的影響。
這樣,我們完全可以認為經絡對應一定的結構,而且這種結枃就是已知的,只是局部在整體中效應「權重」較解剖生理的「增殖」了,這種「增殖」主要是因為作用是在整體中完成的。整體提供了無數種聯繫和效應發生的途徑,其中現代醫學還所知很少。
經絡現象就是這類聯繫的體現,「聯繫」的顯現過程就是「經氣」作用「顯化」的過程,是多種結構,多層次間調整的綜合。在這種情況下,如果以已有的知識作標準去否定已知結構間存在別樣的聯繫方式,是不恰當的。
這說明,古人的經絡定位沒有錯誤-這早已在針灸臨床上得到了證實。至於經絡是肌肉還是神經或別的結構,確實無法就此判定-經絡概念先天的不關心這一點;但是,沒有神經也就無感傳」、無血管無疑也少了一種聯繫途徑,這是事實,而且古人一直沒有把「脈(血管)」與經絡截然分開,這也是事實。
以經絡聯繫為線索,生理學,生物化學發現了一些針刺作用的途徑、證實了物質基礎的存在。從事這方面研究的學者頗有收益,雖然這類研究不掛「實質」之名,其成果卻在說明已知結構對解釋經絡調控機制的意義。
循經感傳一直是經絡實質問題的核心,有時甚至就將經絡概念取而代之了。循經感傳線及其周圍組織的諸如高電位、低點阻等物理特性成為經絡存在的標示,進而導致人類斷肢、動物體表、植物的莖杆及果實上的「經絡」的發現。
理論方面,潘氏提出了「新經脈」,和韓氏等提出了十二緯脈假說。如果說經絡的物理特性沒有成為界定腧穴定位和經絡循行位置的手段是因為臨床上無此需要的話,「新經脈」「十二緯脈」及郭效宗教授有效點及「經線」、「緯線」們沒有料想到的影響,則可能是因為它們與經典理論沒有本質的不同。
傳統經絡學說不只是用「經絡」表達聯繫,氣街、四海、標本、根結及六經的關闔樞理論都在表達因於經絡聯繫形成的和經絡聯繫之外存在的,人體不同層次、不同部分間的關係,這些聯繫都有其生理病理表現,也是臨床診斷辨證取穴治療的依據。
這些新觀點的意義在於它突破以往我們對傳統經絡理論理解上的僵化;但是也應看到,它們的提出忽視了原有經絡腧穴理論的系統性、各部分間的互補性,以及與理論對應的實際的豐富性。
經脈循行既有確定性,也有其相對不確定性,已有人根據臨床觀察提出「經絡並非恆定的線狀組織」。這既是針灸調節作用的特異性,也是其作用的廣泛性、非特異性的基礎。
理論在能反應本質聯繫的前提下,越精簡越好,否則就會流於龐雜;實踐在理論的指導下,其靈活性是必然的,反之就難免陷於僵化。理論與實踐的這個距離是必要的,也是必須的。
傳統針灸理論是自圓其說的,也是寬容的,不拒絕任何的靈活和變通,正象中醫理論體系一樣:只有人們自己不斷矯正理解的偏差,不斷切近它本有的圓融和靈活,運用其法則解決具體問題。所以,中醫的現代化之路實際上是現代科學認識中醫的過程。
迄今,經絡研究也還沒有超越「分肉之間」的認識,包括作者自已提出的以神經內分泌-免疫網絡學說作為對經絡核心機制的觀點。科學的發現和結論,在很大程度上是由研究者的採用的判斷標準和運用的工具尺度決定的,網絡學說也不例外。
如果說循經感傳的普查,還可以說是為經絡存在找到了一種證據的話,對同位素示蹤與經絡的關係我們還需要多問幾個問題:同位素與經絡或氣血的關係怎樣?為什麼同位素蹤跡就是經絡蹤跡?如果真如此,經絡的位置、實體問題應該就此了結。
然而,就在這樣的基礎之上,研究順理成章地進入了上個五年計劃的最後階段-經絡的三維定位。顯然,定位也是在不明主體,或者說是對主體結構意見尚未達成一致的情況下進行的。
如果不清理以往經絡研究的思路,經絡三維定位的結論也會如內關穴三維圖象形態學研究一樣,即得出類似經絡是神經、血管等已知結構的一種「配置」的結論。這一結論與解剖方法的發現沒有本質的不同,而且也沒有超越古代描述的「分肉之間」、「溪谷之會」中的結構,當然也還是仍無法理清目前關於經絡與已知結構關係。
至今,可能還會有人認為經絡是一種未知結構,但是困難在於,從實驗方法上說,剔除神經等已知結構的研究是沒有意義的,因為對於整體來說這無異於扼殺生命,而對於部分來說也近乎已離整體,對經氣的研究失去了根本的前提。可以這樣說,實驗很難了解到去除已知調控機制的機體的經絡的功能,也就無從判斷其相應的結構了。
就研究本身而言,任何技術手段的使用都是無可指責的。但是,如果對概念產生的認識背景沒有充分的理解,就不能正確判斷研究成果與研究目的的關係,經絡研究也是如此。
經絡學說的紛爭,僅就比較有影響的觀點就有神經血管淋巴論與局部的經絡實質的微循環說、經絡二重反射說等,經絡實質離子說、生物電場論等,這一現實本身就是在呼喚一種新的綜合,一種思維層次和角度的轉換。
科學用無數認識片段的整合切近人體的統一,恰如邏輯對直覺的論證,歷程是曲折和漫長的。生命體中,科學認識到的片段結構是消解在眾多部分形成的有機整體之中的,這些片段不僅表現局部的作用,而且是也作為與其他部分的綜合表現為整體的多種功能;結構片段的輪廓在整個功能單位中是模糊的、不明朗的。
同樣的情況也存在於經絡實質研究中,感傳線路的圓融與相應結構的「菱角分明」之間的不對稱也是屬於這種「差異」,體表及其他部分「負載」的信息應該是多層次結構投射的「疊加」。
經絡研究的困惑、臟腑實質的困惑應該說同是源於對這種差異的漠視。如果我們真把以上假說放在傳統經絡概念中、就會發現它們彼此間的互補性,都是調控反映過程中不同層次和側面的表現,或是「顯」、「微」的不同。
氣功家習慣稱經絡為「虛體」,對這種觀念對否要看如何理解「虛」、「空」。「虛」、「空」在佛學是表達本體的概念,其本意,一是「真空實有」,指萬物起源,體現一種宇宙觀;一是用來表達對宇宙、對人生真諦的悟解,及由此產生的一種身心狀態,一種「無慮」、「去智」的狀態。
在中國哲學中「氣」是表達本體的概念,比「虛」、「空」多少「實在」一些,經典理論中經氣、真氣、正氣、神氣異名同源,人們可以藉助有形的變化把握它。
對經絡實質的現代研究來說,應該充分考慮經典經絡概念的產生的背景,研究應注意以整體動態作為觀察的基礎狀態,現代經絡實質的評判標準應服從相應的實質標準。
在將現代成果與傳統經絡概念對位時,應充分考慮研究方法所引起的差別。在以現代科學方法傳統經絡概念對應實質研究中,追求「是此非彼」是不理智的,也是不現實的。經絡調控機制即有宏觀結構,也有微觀過程,表現是多層次、多側面的,現代研究主要是對這一過程的「詮釋」。
—3—
經絡研究展望
經絡就其作為生命的調控機制而言,在各種生命體上一定都有表現、一定有載體,這是現代經絡實質研究的前提。
今後的經絡研究還要注意以下幾點:
首先是臨床實踐。經絡研究本身需要對臨床現象多加關注,豐富觀察的視野、視角,而且可能從一些特效病例獲得新的突破口。
例如,針灸對破傷風、對B肝等的療效應該引起經絡研究的注意。從經絡研究對臨床的意義上講,探討影響經絡功能的方式和規律比就事論事的經絡研究會更有生命力-因為這是對中醫優勢的發揚,否則中醫就會走入治療方法萎縮的誤區。
神經內分泌-免疫網絡機制是經絡實質的肯綮。內啡肽解決了針灸鎮痛的問題,在網絡機制中內啡肽的意義不局於鎮痛;類似的成分有多少,它們在經絡調控機制中的作用又如何,都是現代研究關注的。以往對針灸引起內分泌、免疫成分変化的研究多,三方面的統一性關注顯然不夠。
形神合一是經絡實質的統一法則。經氣與經絡結構屬這類「統一」。從中醫學經受住了辯證唯物主義的裁判,並與現代生物學的「三論」遙相呼應的生命力看,中醫學將「血氣」視為生命的本質確有其精到之處。
傳統認識中,心、意、氣關係密切性,提示對經氣更深層的研究即是對「氣」和「神」的本質的研究,也是對精神本質的認識,還存在觀念和方法上的困難。我們觀察到的「氣」的物理效應並不是它的全部。
「氣」作為能量,其效應是多方面的,亦如陰陽,無形有象,即體亦象,垂手可得,卻不易找出某種參量進行描述,所以經氣、氣血的參數不易確定,證的客觀化幾乎勞而無功。客觀與主觀、精神與物質的關係向題在科學上的解決要比哲學上困難得多。
周圍發生的奇蹟,特別是現代醫學以外的因素創造的疾病康復的病例提示,宇宙間還有至今我們沒能描述的信息交流形式,它呼喚科學思想的寬容,呼喚新的檢測手段的誕生。
諸多結論的綜合似可以再現軀體的由宏觀到微觀的景觀,但聯繫的割斷意味著「神氣」的流失;對於經絡實質的現代研究而言,倘若不拘於局部,將結構其放在更大的背景下審視狀態和變化的連續性和空間廣延性,經絡實質的現代研究就可以說是已近乎「得氣」了。
「經氣」作為「經絡」實質,其真正證實對今天的科學還不是一件易事,階段性的成果會層出不窮,但完全揭示其實質的過程是漫長的。
一些從事經絡研究多年的科學工作者親身嘗試中國的氣功、武術,可以說就是他已經意識到了這一點。中醫及其養生學中有眾多強化「真氣」的方法,在還沒有一種儀器和參數可以滿意地對「氣」予以檢測和描述時,可以藉助這些方法,了解機體的內在變化,以此發現科學未盡的生命規律。
這樣,我們實際上也就超越了自己認識的局限,目前的經絡研究就具有了更深遠的意義。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若干年後,這可能會成為眾多經絡研究者對「經氣」實在性的感悟;然而,不經歷磨鍊,正果卻無從可得;彼時彼刻,「化之暝暝」、「俱視獨見」的,或可心目洞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