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偶像行業全記錄(上):生存

2021-04-24     三聲

原標題:中國偶像行業全記錄(上):生存

取長補短地搭建循環已經開始,「活下來」的公司進入了新的階段。

作者 | 王亦璇

「我們在行業大熱時期入局,過去兩年經歷了最黑暗的時刻,現在終於挺了過來。」

一位不便透露姓名的偶像經紀公司創始人如此告訴《三聲》。實際上,這家公司不是一個特殊樣本。

經歷過投資熱潮、體系重塑的偶像行業,正在艱難又不失勇敢地向前摸索。2018年的兩檔爆款節目讓新經紀公司興起,傳統經紀公司也嘗試打開天花板,開闢起了偶像業務。

但只服務於平台的生意並不長久。

過去幾年,公司在平台強話語權和節目流量大漲的「攻勢」下亂了陣腳,一時間,培訓兩三個月就上節目成為業內所知的「捷徑」。

正因如此,「洗牌」時常發生,疫情又加速了這一過程的進行。2019年底,行業中的幾家經紀公司開始做合併或重組。但還沒完成,就因偶像經營問題而變更業務線或公司名稱。

大浪淘沙之後,「活下來」的公司開始尋求生存之道。

這是《三聲》偶像系列報道——偶像行業的上篇。在過去四周的時間內,我們接觸了近30家海內外經紀公司,並與其中10家進行了深度對話。

我們看到這樣一種趨勢:中國偶像行業在還未發展成熟之時就遇到了市場對於流量的分支。

與此同時,我們認為,幾乎所有「活下來」的公司都進入了新的階段。在平台創作漸顯疲態的情況下,經紀公司正立足全產業鏈,打造出了一套自循環。

「供應商」的角色定位有可能改變,節目的渠道作用較之前明顯。有數位經紀公司創始人的表述相近:未來三年內,公司和平台之間將以新的模式進行合作。

新一輪的資本也在涌動。有3-5家公司將在今年團體選秀節目結束之後披露投融資消息。與2018年(偶像元年)的「熱資本」不同,新的投資機構/基金來路更加多元,且因看好經紀公司某一重點待發展業務而出手。

比如,儘管前端培養體系依舊常被很看作「舶來」,但它正在適應中國市場——且變成打造偶像過程中最重要的一環。

本文試圖從供需、方法論、投融資等角度切入,講述供給——培養——運營——消費共四個環節一條產業鏈的偶像行業新故事。

01 | 新人

成都是一個人才輩出,卻在早前偶像創業潮中被忽略的城市。

在過去4年中,大批經紀公司雨後春筍般地出現在北、上兩地。懷揣演藝夢的年輕人們跟著這股潮流,離開家鄉奔赴超級城市。他們還變換了身份——成為練習生。

木加互娛創始人王洋這樣說,成都可以做前端人才孵化,卻鮮有真正意義上的本土經紀公司在此生根發芽。同時,川渝說唱、網絡紅人的井噴式發展為這裡平添了一份獨特氣質,也滋養了培養偶像的基本土壤。因此,2019年,木加互娛成立之初,與經紀板塊並行且獨立運營的學院同時在成都這個「大本營」成長出來。

木加互娛聲樂教室

曾涵江在《創造營2021中》操著四川普通話,rap卻說得精準。有趣的性格幫他收穫了舞台份額外的那份關注,和另一位學員米卡的友情也在社交媒體上被津津樂道。

這得益於木加互娛有一套選拔和培訓新人的標準。早期接觸曾涵江時,個性上的魅力幾乎一瞬間就吸引到了王洋。在傳統偶像的定義中,曾涵江屬於「非典型」的那一類。但他又恰好在木加互娛的標準之內:實力、個性、偶像質感,三項之中有達到極致的點。「你就是特別會看人。」業內不少同行常這樣打趣王洋。

從被發掘到初次亮相,木加互娛的練習生通常要經歷一年左右的「磨練」。過去,大多經紀公司以平台標準打造自己的練習生。而《創造營2019》、《青春有你》之後,彼時剛剛成立的木加互娛就在摸索自己的方法。

對新人的開放態度是整個培養體系的開端。放眼行業整體,十名以上的練習生儲備就可以算「富餘」,然而對於王洋來說,她打造的是一所學院——木加·捌號倉偶像學院——也是一個面向全行業的人才庫。「不管是輸送給其他公司,還是輔助平台挖掘新人,我們都一直致力於搭建人才庫的共享。」

訓練開始了。每名練習生都要進行基礎訓練,包括vocal、dance和performance。隨後便進行針對性培養,比如《創造營2021》的曾涵江和《青春有你3》的陳俊豪都有各自的音樂取向,「那我們就要給內容輸出能力比較強的孩子做一個平衡,他在音樂上的孵化,其實很早之前就開始在籌備了。」 王洋告訴《三聲》。

公司選擇引進K-POP製作人體系。宋光植曾以韓國元老級音樂人的頭銜,成為韓國初代偶像團體H.O.T、 S.E.S和神話的製作人。包括SM娛樂理事寶兒(BoA)和安七炫(Kang Ta)的歌曲也都由他一手打造。在木加互娛,他以搭建音樂工作室的方式成為導師。而YG娛樂、SM娛樂和MBC的製作人也都in-house於捌號倉練習生學院內。他們用成熟偶像市場金牌製作人的視角來看國內偶像市場,幫助木加互娛「少走彎路」。

實際上,引進海外工業模式,與國內市場相結合,正在成為一種可被複製的發展方向。

在韓流熱度仍尚存於內地的年份,2016年,秦周懿創立了坤音娛樂。中國偶像市場萌芽初期,由於資金流動緩慢和可借鑑經驗極少,練習生向上的空間十分有限。目睹著平台團體選秀從策劃到成型,坤音娛樂也第一次嘗試將自家練習生送至節目。

「一夜爆紅」讓創業者和粉絲都頓覺興奮和新鮮。全員晉級《偶像練習生》前35名的成績賦予了當時的坤音四子巨大流量,也給了坤音娛樂高達4500萬元的融資機會。即使沒有人在節目中最終出道,但這幾位大男孩儼然成為了一時間炙手可熱的偶像。由他們組成的組合ONER隨後還在工人體育館開起了演唱會。

儘管,致力於培養新人的BC221廠牌在2017年就初見雛形,但坤音娛樂對練習生要求極高,以至於很多現在我們看來熟悉的面孔,也在進入坤音娛樂之後的3個月試訓期內就被淘汰。

公司需要有效地長線發展新人,行業也是。秦周懿開玩笑說,過去三年,她本人遭到了「現實的敲打」,需要站在公司角度尋求一些從源頭上掌握供給的路徑。

今年1月,坤音娛樂與未來偶像合作,合併思塔凱圖原有業務,全資成立坤音未來偶像練習生基地。思塔凱圖的創始人正是有著豐富前端培養經驗的尹香蘭。在韓國,尹香蘭做了5年的練習生培訓;在中國,她在感知大陸這片藍海的同時選擇將韓國教育模式以IP形式引入,用7年時間和全國1/3的街舞培訓機構「打成一片」。

尹香蘭將會不負眾望。她在國內教育機構的資源、對於韓國體系的熟知,在加入坤音娛樂之後都能夠成為向金字塔頂端(即坤音娛樂練習生系統)輸送人才的抓手。如今,一套在日本市場已驗證成功的教育學院—培訓機構—經紀公司的體系正在坤音娛樂的大盤內搭建。在即將拿到新一輪融資之後,秦周懿很明確的是,「坤音一定要把大錢花在培養新人這方面。」

公司成立5年有餘,旗下有8名叫得出名字的藝人和練習生。但坤音娛樂在新階段並不著急把練習生推向台前,他們想把腳步放慢,「給新人培養更多的時間和機會。」秦周懿這次篤定了

以學院為依託,培訓新人的周期被拉長。坤音未來學院坐落於坤音娛樂前辦公地址競園。公司決定,將新人准入的年齡下調至8-16歲。或者說,有意願學習唱跳的青少年都可以進入坤音未來學院——這所「少年宮」只收取部分費用,而後優質人才和有意願成為偶像的年輕人才會進入坤音娛樂,開始練習生生涯。

在《三聲》近期與愛奇藝副總裁姜濱的兩次深度對談中,他坦言國內偶像市場培養端的缺失。因此,《青春有你》堅持對專業PD和導師的選擇,讓節目發揮「培訓學校」的作用。行至第三季的《青春有你》系列,已經不得不面對由人才緊缺帶來的節目瓶頸,另一檔團體選秀節目《創造營》系列也將目光投至海外,用市場換取資源。

越來越多的學院出現了。曾經業內習以為常的培訓模式——三五個月一批練習生——他們的現狀和未來都不再被看好。

舊模式「岌岌可危」,新的體系正在被建立。我們且不論這一紅利期有三年、五年亦或十年,但這群人還在行業當中,等待著、創造著也許是下一個良性循環。

02 | 養成

管莊附近有一家特別的「養老院」。因為沒有自主基地,簡單快樂和旗下廠牌大美德豐在這裡租下了三間空房,搭建成訓練室。大美德豐企劃負責人羅陽告訴《三聲》。

5個大男孩「駐紮」在這裡超過450天,他們一度開玩笑嚷嚷:什麼時候才能逃離養老院?從2019年5月開始,他們的每一天練習都被聲樂、舞蹈、體能,甚至晚自習填滿。作為簡單快樂旗下的廠牌,大美德豐按標準的成團體系要求著熊貓堂。羅陽如此描述這一企劃的模樣,「熊貓堂對標的是K-POP的業務能力,但在策劃方面我們要做一個全世界都沒有過的企劃。」

「XXL男團」就這樣在2020年的夏天,帶著11首精心製作的歌曲出道了。作為大美德豐推向市場的第一個「試驗品」,熊貓堂在最初並沒有收穫顯著的成績。直到英國衛報的一篇報道讓海外市場優先認識了熊貓堂。現在,他們在YouTube上擁有超過3萬訂閱量和350萬頻道播放量,海外SNS的月均觸達350萬+,香港南華早報的攝製組還曾駐組北京,為熊貓堂拍攝的記錄短片在海外播放已超過百萬次。

看似無心插柳,實則有心經營。熊貓堂企劃中很重要的一環正是,運用SNS讓偶像的才華和藝能被看到。

活躍在社交媒體和視頻平台的帳號#ProducePandas#會時不時地提醒看客他們的存在。他們一開始做翻跳,彈幕和評論里齊齊刷過:原來不止高瘦男孩才能做偶像。進入成團期,他們又學習了男團舞、女團舞、宅舞和中國風。直到專輯主打曲《辣辣辣》闖入大眾視線的那一天,更多在網絡上追隨熊貓堂的粉絲髮現,「11首歌有9支MV,MV的衍生會搭配Vlog。」 大美德豐以內容為導向地幫助熊貓堂養成,「他們承載的遠不止是荷爾蒙,甚至我們從來沒有想過用荷爾蒙連接偶像和粉絲。他們的溫情和可愛,只要有一個機會被詮釋出來,吸取的粉絲就是男女老少,是各種國家、各種膚色。」

參加《青春有你》是計劃之內的「加速器」,熊貓堂在節目期間登上了創刊於1984年的日本雜誌——《CD Journal》——這本全日最大綜合音樂情報志給了熊貓堂15頁篇幅的版面,還在日本受眾市場內迅速售罄。

儘管養成已不是國內偶像市場的新鮮詞彙,網際網路平台也不忘強調「用戶粘性」對產品和內容的支撐,但多數經紀公司對SNS的應用依舊不夠廣泛。

有時候,羅陽自己會把熊貓堂視作介於傳統偶像和up主之間的「特殊存在」。公司在新視頻平台(抖音、B站等)上的發力還在加強,「受眾喜歡看什麼,我們就做什麼。」 他告訴《三聲》。

2016年,原際畫創始人黃銳正式在上海開辦了偶像經紀公司。他在國內最早提出「養成系」的概念,並一直沿用於「易安中學」的企劃當中至今。

在何洛洛以R1SE出道之前,很多人還不曾知曉他背後的經紀公司——原際畫——是怎樣「養孩子」的。

黃銳很早就明確的是,「廠牌感」和「家族感」是屬於原際畫的獨特氣質。為了保證練習生數量不斷層,公司每年寒暑假都會進行對外招募。目前在冊的26名練習生中有不少還是中學生,他們是易安少年,也是易安家族的成員。

「養成」在練習生的成長軌跡和訓練過程中被統一了。黃銳曾策划過包括《易安少年成長計劃》等在內的不少獨立節目,特別是,即使一期生、二期生之間有風格上的差異和區分,公司在做公演和小團綜的時候,也堅持把不同年齡段的男孩子「混在一起做節目」。

「我們想避免的是有代溝、有斷層」,黃銳想把練習生私下交流的默契也傳遞給受眾,「藝人之間沒有師兄師弟的隔閡在,凝聚粉絲的團感或家族感才是有影響的。」

整體一定比個體更重要。他曾在去年原際畫拍攝的網劇《少年如歌》中專門設計了何洛洛的橋段。「我們讓他以R1SE-何洛洛的身份客串,以學長的身份參與進來。」黃銳說,「他是從易安體系里走出去的,可以以不同身份維繫這層關係,也沒有打破粉絲對於原生公司的認知。」

如果你關注易安音樂社的社交帳號,會發現原際畫在非常早期就開始了對練習生擁有「團感」的培養。今年3月30日,也就是易安音樂社成立四周年之際,「易安聊天室」又一次上線,傅韻哲、池憶、余沐陽三個大男孩用吃播的方式和粉絲進行了Q&A對談。這條動態的正文處這樣寫道:感謝各位家長一直以來對少年們的支持與鼓勵,我們共同度過的所有美好時光都值得銘記。

完美的策劃、一整套流程,對經紀公司擁有產業完整布局和把控能力的要求極高。2016年前後,當大眾對於香蕉娛樂的認知還停留在簽約海外偶像團體時,公司上下已經在招募儲備練習生,還針對亞洲市場做了調查。

非常早期,香蕉娛樂在韓國簽下了新沙洞老虎等最知名製作人,順勢推出了在團體選秀節目入場後名聲大噪的TRAINEE18練習生培訓體系。後來,公司還和韓國RBW合作挖掘新人。香蕉娛樂CEO麻聞多說,幸運的是,作為行業內最早入局的那批公司之一,香蕉娛樂「活了下來」。

今年,在《青春有你3》,三年前曾參加過《偶像練習生》的訓練生薑京佐以「重新擁有一次機會」的心態回到了大廠。麻聞多也曾多次強調香蕉娛樂對做偶像的執著,「在偶像的基礎上,我們會為藝人選擇更加垂類的唱跳或影視,但前提肯定都是做偶像」。

事實上,在經歷了起伏、甚至些許動盪的偶像行業打拚,各方力量混雜,熟諳生存之道才有往下走的可能。不過,雖然每一家經紀公司都有不同「打法」,但如今最恰當的還是找到自我適用的循環。

和嘉行新悅總經理李妍的見面,被安排在周柯宇拿到《創造營2021》順位第一之前。團隊的心情易隨節目上下,還有不少員工自發地買了酸奶給周柯宇「撐腰」。

真正的強心針,是公司對非限定團體BEST和COLOR的策劃養成。周柯宇在2018年就加入了嘉行新悅,彼時他得到的評價是「極具辨識度的練習生」——但公司還是婉拒了讓周柯宇參加《創造營2019》的邀約——直到當年12月12日,他隨組合BEST出道。

比起依託於嘉行傳媒的強影視資源打造偶像,嘉行新悅在偶像領域走出自己的路更為重要。「所有的孩子都是A嘉新生,無論是個體還是團體。」李妍告訴《三聲》,「A嘉新生是更前一步、起輸送作用的體系,因此我們招募的標準會越來越高。」

嘉行新悅每年都會收到上千份練習生簡歷,自王藝瑾隨硬糖少女303出道後,這樣的現象更為甚之。

A嘉新生緩解了這樣的「壓力」,它是嘉行內循環中的重要組成部分。只有通過一系列試訓的練習生才能進入A嘉新生。李妍常和團隊一起去兄弟公司看匯演,也從唱跳到演技,把每一位A嘉新生的練習時間都排得滿滿當當。

這幾年來,香蕉娛樂也未曾停止嘗試和調整動作。A&R部門——一個未在國內大多數經紀公司設置的團隊——在香蕉娛樂內部被看得愈發重要。「國內的跳躍式發展來源於前期沒有積累。」 而A&R部門正是在偶像團體策劃之初,「最明確、最整體的風格和審美規劃。」 麻聞多說道。

歸根結底,偶像是門和人打交道的生意。「嘉行新悅所承擔的任務,是為嘉行傳媒儲備優質的人才。」李妍對《三聲》說,「我們向偶像賽道上傾斜,也是為了給藝人們提供更多的機會。」

只不過,這樣的機會關於出道,關於站上舞台。

03 | 出道

決定離開韓國CUBE娛樂的時候,奧斯卡還不知道,國內偶像市場的狀況與韓國不甚相同。

海外練習三年、嚴苛的培訓環境,在喜歡娛樂創始人兼CEO劉思辰的描述中,奧斯卡本人對偶像的認知很純粹。最重要的,「他很堅定自己一定要做唱跳。」

去年唯一一檔男子團體選秀節目《少年之名》開始前,公司給奧斯卡報了名。在節目中他不常說話,也不會過分表現自己。PD和導師給到的反饋是:大家都希望奧斯卡能活躍一點,儘快適應國內市場。

現實是殘酷的。前兩年,「公司』淪』為平台供應商」的言論隨節目而來,中國偶像市場在還沒看到眉目的時候就變得急躁起來。「洗牌」隨時在發生。當經紀公司的創始人們聚集在一起,談論的話題一定有「做偶像不如做演員來錢快」等行業現象。

在經營者們的視角中,2018年之後,大大小小的公司都「沒有動靜了」、「看不見了」、「在疫情中』死』了」。今年,即便是剛剛成立的新公司喜歡娛樂,也還在沿著可能的路一點點向前。作為公司老闆,劉思辰知道,奧斯卡最大的對手是他自己。而喜歡娛樂要堅持的運營方向是——做好音樂、鼓勵練習生原創。

奧斯卡參加《少年之名》之前,喜歡娛樂就給他出了新歌;包括從《創造營2020》出道的劉些寧,也是在進節目前就做好了音樂上的儲備。值得一提的是,和喜歡季節一同成立的還有旗下音樂廠牌喜歡栮朷,同樣參加了《創造營2021》的于洋就是簽約於喜歡栮朷的原創音樂人。

對於不同的參與方來說,相同的行業階段或蜜或霜。2019年,泛娛樂直播起家的無憂傳媒終於迎來自己的「契機」——偶像的來源持續緊缺,「不定義女團」隨後成為愛奇藝《青春有你2》的概念。

在線上線下同時廣泛招募、對中腰部以上主播深度孵化的無憂傳媒,擁有極強的「人」的供給能力。除此之外,原始粉絲的積累在短視頻平台上已經完成,無憂傳媒CEO雷彬藝告訴《三聲》,「作為網際網路型藝人經紀公司,無憂傳媒拓展偶像行業具有天然優勢。它看起來不太難,不過紅人的偶像化也並非一蹴而就。」

其實,無憂傳媒曾以投資經紀公司花開半夏的方式開始了對偶像行業的入局培訓。今年,花開半夏表現亮眼,他們輸送了5名練習生到《青春有你3》,「小伙子們練了一年多,挺過一輪,就是我們向前進了一小步。」用雷彬藝的話來說,「鄭星源和梓渝還在青你的舞台上追夢,也給了我們動力。」

雷彬藝常提起創立無憂傳媒之初的一句口號:讓大家在追夢的路上不餓著肚子,「我們要帶著簽約藝人賺錢。」在對練習生的運營上,即便無憂傳媒和花開半夏的產品內容邏輯不一,但彼此的運營方向是相互融合的。比如,公司並不排斥讓唱跳偶像接觸短視頻、直播帶貨等領域的內容——畢竟後者的營收是拿生活費的練習生們所不可想像的。

但無憂傳媒同時強調專業能力的紮實。參加《創造營2021》之前,聲樂本就出眾的張欣堯,又接受了為期半年的高強度訓練,他還為節目減重了20斤。

兩條看似相去甚遠的道路正發生重合。「在無憂,公司和藝人會保持目標一致,藝人可以有更大的自主性去選擇自己要發展的方向。」無憂傳媒也正給花開半夏的練習生們培訓新媒體知識,「所有人不一定非要去擠偶像化這一條獨木橋。你可以先去收穫粉絲,再等待機會把自己的實力爆發出來。我覺得這是一個非常大的變化,也是機遇所在。」雷彬藝說道。

以傳統經紀公司資源為依託開闢偶像賽道,已經發展成為業內明確的「投資」方式。李妍明確地說過,一定要將藝人們送去「最適合他發展」的方向。

這也是以高標準進行前端選拔的嘉行新悅為後端運營所鋪好的道路:在唱跳之外,公司還可以調動嘉行傳媒強大的影視資源,給A嘉新生的演藝發展道路創造更多機會。

實際上,香蕉娛樂、原際畫、喜歡娛樂等等較早入局偶像行業的經紀公司,也在不斷完善機制和循環。「自製綜藝、參與投資的劇集都在go on。」麻聞多說道。而劉思辰也將影視、短視頻、微綜藝放到了喜歡娛樂的項目疊代計劃中。

在今年的選秀大局中,新偶像廠牌海西星生得到了不少關注。依託於老牌經紀公司海西傳媒,海西創始人鄭斌彪告訴《三聲》,「我們希望用現有的資源、資金去孵化偶像廠牌,帶動它自身的獨立發展。」

與此同時,經營明星經紀業務已有20餘年,海西傳媒整個集團也正梳理對偶像的認知。公司掌握著包括李誕在內的笑果文化全體藝人的經紀全約,在行業內有著獨特的競爭力。鄭斌彪這樣說,每個個體的特點都可以被發掘,即便想做脫口秀,星生也有能力運營這樣的新人。

從2016年創業之初、2018年紅極一時,到如今穩紮穩打地培養二代、三代練習生,坤音娛樂對偶像的運營方法逐漸完善建立:秦周懿想要建立的是偶像全產業鏈,除了前期培訓以及後期運營,潮玩公司聯名周邊也將在未來面世。

作為更傾於向C端直接收費的生意,在運營偶像的過程中,坤音娛樂放在首位的是音樂和巡演。

4月15日,秦周懿發了一條朋友圈,配圖是ONER《惡浪》南京站巡演的海報。這是組合今年進行的第7場巡演。疫情期間,坤音娛樂把給ONER準備好的巡演改成了小巡演——在livehouse開,限制1000人以下。

每一場的海報上都標註了「售罄」的字樣——很多還是在1s之內售罄。

在最新獲得的投融資中,坤音娛樂接洽方正好是某影視IP資源持有者,而屬於2021年份的「坤音五子」,也在出道前就完成了這部影視劇的拍攝。秦周懿這樣告訴《三聲》,「熱血、青春、高校,就是大男孩們的形象。」

這幾年來,由一期期練習生組成的Qin’s也在尋求某種家族感。這無疑會讓坤音娛樂和其旗下藝人得到越來越密切的關注。

在偶像全產業鏈中,運營不是培訓,也無法達到培訓的絕對重要度。但是這一環正變得愈發重要——無論以唱跳、音樂、影視劇,或其他形式出現,都要求公司邏輯自洽、布局閉環。

正如木加互娛創始人王洋所強調的一樣,培訓和經紀最好同時起步發展。秦周懿也曾告訴自己的新合伙人尹香蘭,「培訓從一開始就要帶著經紀的DNA去進行,才能兩條腿走路。」

04 | 循環

隨著最後一名練習生王琳凱從《青春有你3》歸隊,STF完成了公司成立後的首次曝光,6名練習生也結束了在選秀節目中的歷程。

這樣的結果在創始人李小旗的心中並不意外,「他們6人中練習最長時間的已超過了一年多,這次就是放到市場上做一次練兵,是一個很好的自我梳理的機會。」 也就是說,相比過去以平台內容為先,經紀公司在現階段都以自我發展為首要。因此,節目的意義在於「練兵場」和「社會實踐」。「也是我們公司定期接的項目。」嘉行新悅總經理李妍說道。

「實踐」一詞出現在了《三聲》近期進行的所有對談中。2018年之後節目最為火爆的時期,for平台的策劃和小公司「層出不窮」。平台的強話語權,導致了經紀公司的入場常常以「從公域購買私域流量」收尾,很多練習生也都把選秀節目當成跑通告的一種形式。

「在通告的驅動下,練習生在節目裡所展現的企圖心和求生欲一定是非常弱的。」木加互娛創始人王洋這樣認為,「節目失去了它好看的點,練習生也難以在短時間內展示自我。」在從業者的觀察中,很多公司「賭」過了一季節目,在第二年便因練習生斷層、資金周轉困難等問題銷聲匿跡。

「香蕉娛樂在產業鏈布局上一直比較完善。」麻聞多告訴《三聲》,「不過節目的出現『打亂』了我們原本的企劃。」——的確,香蕉娛樂在前兩年的節目中收穫頗豐。只不過當我們再次談起公司發展,包括香蕉娛樂在內,業內人士都更傾向於把「自產自銷」認為是公司良性發展的必要條件。

去年,喜歡娛樂創始人劉思辰與其他幾家公司聯合,針對女團做了一個策劃。成團出道在即,首秀舞台也已經和平台達成了協議。只不過,計劃最終「夭折」,問題還是出在各經紀公司對藝人的規劃不同。一個關於偶像團體的業內共識是:現在是平台出道,未來一定是公司出道。

新人部最近接到任務,喜歡娛樂要在一年半到兩年的時間內打造出自己的偶像團體。公司內部人員對《三聲》說,「而且我們希望是在中韓同步推出。」——這對深度掌握日韓資源的喜歡娛樂來說並非難事,但在中國偶像市場正向規範化邁進的過程中施行也絕非易事——劉思辰找到了在韓國有過做團經驗的室長,由他來負責新人部的事務。

「大本營」在成都,近期卻頻繁往返海南的王洋告訴《三聲》,海南自貿區的建立帶動了地區對於國際文化資源和教育資源的急需,公司也已經取得了新一輪海南資本的青睞。說起海南,它不但意味著新的商業機遇,對於全面引入製作人領銜體系的木加互娛來說,對多國免簽政策加速了中韓導師的交流「碰撞」,也讓招募海外學員來得更為容易。

公司準備在今明年推出一支女子偶像團體,來呈現我們的孵化體系。「曾涵江『下島』後,我們還會繼續留在島上。」王洋說,「說不定今年的暑期營就會放在某個島上。」

4月13日,熊貓堂在《青春有你3》之後攜新曲《以夢為馬》回歸演藝圈。社交媒體上有這樣一組數據讓人矚目:《以夢為馬》4分鐘就達到網易雲音樂評論999+,近兩小時就已過萬。熊貓堂的首個聯名款服飾也在開售一小時內就統統售罄。

實際上,很多文娛公司都開始有意識地往消費端跑。

如果你恰好住在杭州,又是便利店——便利蜂的常客,那近期一定會關注到貨架上多了不少坤音娛樂的衍生品——秦周懿是最早關注偶像消費端的那批創業者。在ONER還被開玩笑地稱為「貧民窟男團」的2018年,公司就上架過帶有Qin's標誌的鴨舌帽和羽絨衣。

3個月的合作周期內,由坤音IP衍生而出的商品會隨當月藝人動態而投放。藝人的個人EP周邊會在貨架上出現——紙巾、濕巾、棉簽、桶、傘,一切超市中能買到的日化品都在秦周懿的考慮範圍之內。

坤音奶茶店還正在裝修,它旁邊的空間被公司另外搭建的「常駐小賣部」所用。今年,坤音娛樂想從與便利蜂合作開始,慢慢給小賣部也做好升級,然後進駐名創優品。

做偶像這麼多年,秦周懿想明白一件事兒。「小賣部里除了藝人周邊,一定要加日化類產品。」她告訴《三聲》,「對於95後、00後來說,喜歡偶像變成了一種跨次元的社交,而公司要做的就是提供充足的產品供給,把追星變成一種生活方式。」

而海西創始人鄭斌彪走了另外一條路:投資。依託海西傳媒的強大資源,他前後投資了20家做衍生品服務的公司,每一家公司負責一種品類。「例如,我們還跟航美集團成立了直播公司。」鄭斌彪說道。「我們會給這些公司投資本、投資源,去孵化他們的成長。」

海西傳媒擁有相當多的「經驗之談」。公司在過去最成功的消費品案例就是被王祖藍帶去芒果TV的卡通形象哈邱。「祖藍在快本上和它一起跳廣播操,服裝、食品、日化。9.9元一瓶的洗衣液,我們一天可以賣1萬箱。」

籌備之初,海西傳媒在消費端的決心就很重,他們還聘請了餓了麼副總裁級別員工為合伙人。鄭斌彪對偶像市場的未來還很有信心,正如他2014年就決定在國內培養練習生一樣。「『摸爬滾打』20年的經驗,讓集團正在做的一切都可以賦能給海西星生。」

在3月以來對偶像公司的深度探訪中,我們一直記得這樣的一個畫面:STF的6位練習生正在為節目的復盤紀錄片做準備。那是月考結束後的下午,春夏之交的陽光強烈,從還在裝潢的二樓窗戶照射進來。見到陌生人,練習生們會本意地鞠躬打招呼。但當他們三三兩兩擠在一起,玩著這一期要拍攝的互相化妝遊戲時,整個樓道就只剩下屬於18、9歲的男孩子的笑聲。

在社交媒體另一端,只有1000多位粉絲的帳號不常活躍。STF創始人李小旗常開玩笑說,「那可都是實打實的真實用戶,我們不買粉。」

公司確實感知著一些變化,因為他們身處其中。他們也曾經「迫不及待」地想要促成行業正向發展。受制於各公司階段的不統一和市場的不成熟,如今,大家的腳步都慢了下來。

取長補短地搭建循環已經開始,新階段也正到來。香蕉娛樂CEO麻聞多告訴《三聲》,未來十年,偶像行業在中國定會越來越好。

只不過,所有人都要在「偶像」的框架內生存下去,這才是當下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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