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觀蘇軾的一生,其恩師歐陽修無疑對他行文、為政、處事等方面,都產生了很大影響。自蘇軾少年求學京城,得到歐陽修的賞識與提攜後,兩人又因政見相同,詩文相和,遂成為忘年之交。但在蘇軾心中,他對恩師歐陽修,始終是抱有崇敬之心的。
公元1091年,也就是宋哲宗元祐六年八月,時年五十六歲的蘇軾,出守潁州。當他來到潁州西湖時,不禁想起了恩師歐陽修守潁州時所吟西湖之詞《木蘭花令·西湖南北煙波闊》,遂根據其韻寫下了一首詞《木蘭花令·霜余已失長淮闊》,以表達對恩師歐陽修崇敬和懷念的真摯感情。
值得留意的是,此時距歐陽修去世已經二十年。由此可見,歐陽修在蘇軾心中的分量之重。也正因如此,蘇軾在這首詞中的慨嘆與思念,才顯得發自肺腑,令人動容。尤其是蘇軾還把自己對恩師的真情,揉碎在了水光月色之中,纏綿悱惻,更容易進入讀者的內心深處,可以說是千年來打動了不少人。
《木蘭花令·霜余已失長淮闊》
霜余已失長淮闊,空聽潺潺清潁咽。
佳人猶唱醉翁詞,四十三年如電抹。
草頭秋露流珠滑,三五盈盈還二八。
與余同是識翁人,惟有西湖波底月。
詞的開篇兩句「霜余已失長淮闊,空聽潺潺清潁咽」,即秋天霜降以後,淮河就失去了往日的壯闊,只能聽到潁水(淮河支流)的潺潺聲,就好像是在幽咽悲切。蘇軾於當年八月下旬到達潁州,從季節上看已屬深秋,所以說「霜余」。而深秋時節,本就是枯水季節,淮河自然也就沒了盛水季節那種壯闊的氣勢。
至於「清潁咽」,則是移情於景手法的運用。潁水自然不回幽咽悲切,真正幽咽悲切的是蘇軾自己,因為他當時正處在懷念恩師歐陽修的思緒中。所以緊接著蘇軾便說:「佳人猶唱醉翁詞,四十三年如電抹」。即歌女們仍在傳唱歐陽修的曲詞,可距離歐陽修守潁州,已經是四十三年歲月,如同飛電一閃即馳。
從四十三年後,歌女仍然傳唱醉翁詞來看,歐陽修的文采自然無需多說。而它真正透露出的,卻是歐陽修在潁州的所作所為。根據史料記載,歐陽修在潁州期間,內浚河道和西湖,使「焦陂下與長淮通」,西湖遂「擅東潁之佳名」。所以當地人民是有感於他的政績,而至今仍在懷念他。
詞的下片開始兩句「草頭秋露流珠滑,三五盈盈還二八」,意思是說,生命就像那草上晶瑩圓潤的秋露一樣,消失不過是一瞬間的事,十五的月亮固然圓滿,可到了十六,月輪就要缺一分了。這兩句主要是蘇軾對生命短促,人生無常的感嘆。
最後「與余同是識翁人,惟有西湖波底月」,即和我一樣崇敬和懷念歐陽修的,唯有西湖波底的明月。當然對歐陽修崇敬和懷念的人,肯定不只蘇軾一人。但唯獨蘇軾與他有著師徒的關係,加上歐陽修與潁州西湖的淵源。蘇軾這樣說,可見他對恩師的緬懷之情,無比的情真意切、深沉哀婉。
綜觀蘇軾的這首詞,主要在一派淒清的秋水月色中,娓娓道出了他對恩師的崇敬和懷念之情,包括對人生無常的嘆惋。總的來說,這首詞句句發自肺腑,讀後令人動容,是一首緬懷恩師的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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