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重新回到和妞妞相遇的那一天,你還會不會有勇氣帶它回家?」正給妞妞打針的獸醫忽然問道。
「大概...不會了吧。」
不是每個人養貓都是有預謀的。大多時候,偶然遇見了,心動了,就把它帶回了家。我的朋友小溪就是這樣。
只是在2年前突發奇想地逛了逛寵物店,女孩兒就被籠子後面的一隻貓咪擊中了軟肋。它搖晃著顫顫巍巍的身子,隔著籠子,用水汪汪地藍色眼睛望著小溪。
當小溪把手伸過去時,它費力地把粉嫩的小鼻子伸出來,仔細地嗅著她的味道,然後身子一倒,對女孩兒露出了肚皮。
那天回家時,小溪帶回去了一隻貓,取名叫妞妞。即使她完全不懂貓,但她知道,她們天生就該在一起。
於是小溪正式成為了一名鏟屎官。
不養不知道,養貓真是妙啊!那天起,小溪就和妞妞開始了沒羞沒臊的生活。
妞妞知道小溪的所有心思,小溪也知道妞妞的所有喜好。每晚小溪下班回家躺在沙發上小酌時,妞妞都會扒拉著爬上去,在她身上踩一踩,臥在小溪肚子上。小溪也會在這個時候邊喝著酒,邊和它講話。
工作上有什麼不順心的事情呀,今晚的約會那些要吐槽的地方呀,哪個明星又塌房了,自己當年還追著去看他演唱會呀......小溪什麼蠢事都給妞妞說,它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小溪的生命。
妞妞也不介意在小溪面前展露出憨憨的一面,一個雷射筆就能讓它追老半天,仿佛就喜歡這種可望不可即的感覺;無論多少次揮舞逗貓棒,它還是會緊緊盯著鈴鐺不放,絲毫不考慮鈴鐺的另一頭握在誰的手上。
一個生命和另一個生命的相遇,不需要有驚天動地的經歷,只要能在一起,過著安逸平靜的生活,就已經彌足珍貴。
因為沒過多久,這種安逸就成了奢望。
平靜的幸福就像空氣,平時不在意,失去時才知道有多麼珍貴。
「啊!!!」一個下著小雨的深秋清晨,小溪的一聲尖叫驚擾了這一片雨聲。只見昨晚還好好的妞妞,一夜之間臉上多了許多恐怖的抓痕!
怎麼了,怎麼了,怎麼了?沒有經歷過這些的小溪直接傻在原地,不知所措。
愣了一會兒,小溪強忍著心中的恐懼,淋著冷雨,把妞妞帶到了醫院。
醫生診斷後說這是妞妞天生的疾病,治不好,只要發病她就會撓自己的臉,只能在每次發病時注射激素來保持平衡。
也就是說,這將是伴隨妞妞一生的疾病,而這樣驚慌失措的早晨,未來還會有很多。
「如果重新回到和妞妞相遇的那一天,你還會不會有勇氣帶它回家?」正給妞妞打針的醫生忽然問道。
距離妞妞第一次發病,已經過去了兩年。兩年間,妞妞平均一個月發病一次,小溪也從一個養貓小白,變成了貓圈裡的資深鏟屎官。
但每次妞妞發病,小溪還是免不了的驚恐,在一次又一次的驚恐中,小溪慢慢和醫生熟絡了起來。醫生今天的提問,讓小溪陷入了沉思。
如果提前知道妞妞會帶給自己這麼多麻煩,當初,自己還會有勇氣把它帶回家嗎?小溪回想起了和妞妞初遇的那天,它隔著籠子吃力地嗅著自己的手,那種心動,仿佛還是昨日。
但,大概...不會帶回家吧?
兩年間無數個清晨,妞妞抓破臉帶給自己的驚嚇;無數個夜晚,拖著辛勞一天的疲憊帶妞妞去打針的辛酸;為了攢出高額的醫藥費,自己和男孩約會都不敢打車的窘迫......所有的回憶,所有的委屈都沖入了腦中,小溪終於繃不住,哭了。
妞妞本來乖乖地在打著針,看到小溪的眼淚,關切地瞪大了那雙藍色的眼睛。
小溪邊哭,邊陷入了深深地天人交戰:
「自己怎麼這麼壞啊?當初口口聲聲說自己和妞妞天生就應該在一起,現在這就不想要它了?」
「不不不,這不怪我,是妞妞的病實在是太磨人,有這種想法很正常。」
「得了吧,我就是一個又當又立的婊子,又不想要人家又想落個好名聲,我是個什麼東西!」
哭過之後,一些回憶姍姍來遲,出現在小溪的腦海里。
那是工作不順心酩酊大醉後,妞妞心疼地舔自己手心的模樣;
那是凌晨兩點加完班,妞妞趴在自己身上打呼嚕的模樣;
那是失戀後痛哭時,妞妞走上來關切地喵喵叫的模樣;
那是被裁員那天早晨,妞妞臥在自己身上靜靜陪著自己的模樣......
哪裡是妞妞在給自己添麻煩,她明明就是在那麼多難熬的日子裡,給了自己生活下去的勇氣和希望啊!
「如果回到和妞妞相遇的那一天,我依然願意帶它回家!」小溪堅定地回答了醫生的問題。
醫生笑了笑,沒有說話。
如果提前了解我們要面對的人生,
知道有一個靈魂在不遠處等著你,
歡樂的和悲傷的都是自己與它的經歷,
靈魂冥冥之中纏繞,
纏繞到兩個靈魂天生就適合在一起。
可是如果有機會提前了解了我們的人生,
不知道我們是否還會有勇氣選擇,
看見的和聽到的經常會令我們沮喪,
磨難是這樣強大,
強大到我們生不出改變的念頭。
愛我所愛,
行我所行。
如果,
重新回到和貓咪相遇的那一天,
你還會不會有勇氣帶它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