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翔家族"宮斗"再激化:孔素英二次舉報丈夫!家族內鬥,殃及企業?

母女反目、丈夫存疑

此次母女互告系二審判決後，掀起的另一起風浪。

2022年1月21日，這是孔素英刑滿釋放的日子。此前，孔素英因犯非法處置查封的財產罪，於2018年2月20日被正式逮捕，後被判處有期徒刑3年。實際上，2020年4月20日，孔素英就該服刑結束，但因公安機關經偵查確定還有遺漏事實未處理，於是在刑滿釋放當日，公安機關又對其採取取保候審措施。

與孔素英一起被判刑的，還有自己的三個女兒榮婷、榮燕和榮鑫，其中，榮婷被判處有期徒刑兩年，榮婷的姐姐榮鑫被判處有期徒刑二年八個月，榮婷的另一個姐姐榮燕判處有期徒刑一年。

在榮婷的舉報視頻中，榮婷詳細羅列了母親孔素英當年犯下的24條「罪行」，以及姐妹三人是如何一步步涉足其中的。

按照榮婷的說法，孔素英非法處置商丘天倫花園小區房產的目的，是想把賣房款轉移到國外。在這個過程中，孔素英明知道小區房產被法院查封的前提下，在其弟弟孔德安、妹妹孔素梅的幫助下，密謀串通好把「房屋轉讓合同」和「收款收據」時間都簽在了法院查封之前，而買房人明知房屋不合法，卻也低價購入了天倫花園小區的房產。

為吸引更多的人住進來占下房子，造成人多勢眾、法不責眾的局面，買房人交一萬元便可入住、交五萬元可以裝修送空調，連小區最小戶型都100多萬元的房子，很多人一分不交便可入住，但偽造的房屋合同上卻寫著全款已交清。

榮婷表示，在商量賣房的過程中，強迫姐妹三人簽了好幾百份空白賣房合同和空白收據的人，正是自己的母親孔素英。不簽字不讓走、也不讓睡覺，並按照要求在多家銀行開卡交給母親，造成合理合法的假象。

對於舉報的動機，榮婷表示：「我們姐妹三人不想再被別人利用，再參與違法的事情，也不想再進去了，所以我們姐妹三人必須將有關事實做一下說明。」並且在微博中強調自己並未受到任何人的脅迫。

圖源：新浪微博

面對女兒的指認，4月28日，孔素英發視頻回應稱：「希望女兒說話能對得起自己的良心，榮婷出來以後就一直跟著父親，6個孩子現在都跟在父親身邊，我很久沒有見到她們了，希望榮蘭祥不要拿女兒出來當擋箭牌。」

在遭到女兒大義滅親之後，孔素英在社交平台上連發兩條舉報視頻，指認榮蘭祥存在行賄、虛假訴訟、私藏槍枝、強姦、組織黑勢力跨省尋釁滋事等諸多不法行為。

孔素英對《商學院》記者表示：「強姦案在2003年就展開過調查，但後來不了了之，他應該是往裡面送錢、送東西了，2020年山東省刑警大隊又啟動了調查，但後來又放著動不了。關於持槍的事情，現在他把這個槍藏起來了，我可以找到20多個證人證明，這些證據我都提交給警方過，但調查了一段時間，說是領導不批，也不給我回話。我現在沒有辦法，只能在網上實名舉報。」

時間倒回至10年前，關於「榮蘭祥超生是如何當上全國人大代表、濟南市天橋區政協副主席？」的問題當時也惹人爭議。在被曝出榮蘭祥有六子女（分別為榮容、榮燕、榮柏霖、榮鑫、榮婷、榮柏霏）後，經計生部門調查，榮蘭祥本人於2014年10月承認超生，並主動辭去全國人大代表職務，但此前榮蘭祥始終堅持自己只有三個孩子。

彼時，《長江商報》記者實地探訪濟南市天橋區藥山派出所、天橋區計生委、天橋區政協等單位時，獲得的答覆要麼是「不知道」，要麼是「不可能知道」。當時的天橋區人口計生委政法科及宣教科負責人表示，這些事由當時的計生委主任負責，如何結案，結論是什麼，現在的人都不知道。曾聽說榮蘭祥超生事件，具體情況不了解，當時負責調查的主任早已調離，部門手裡沒有相關資料查閱。

除此之外，孔素英曾實名舉報稱，丈夫榮蘭祥有3個身份證，姓名分別是榮毅田(所在地北京順義，身份證號為41232119620703XXXX)、榮蘭祥(所在地山東省濟南市天橋區，身份證號碼為37010419640606XXXX)、榮宏順(所在地河南商丘，身份證號碼為41232319640603XXXX)，曝光的3張身份證照片也極為相似。經過核實，3張身份中有兩張二代身份證均為正常，這些身份證究竟是如何合法辦理的？

孔素英當時回應採訪時表示，自己與榮蘭祥夫妻這麼多年，知道榮蘭祥有3個戶口，山東濟南的戶口是真的，北京順義、河南商丘的戶口都是後來辦理的，但後兩個戶口具體是在什麼時間辦的、找誰辦的，她不清楚。

而對於這些籠罩在榮蘭祥身上的種種疑問，榮蘭祥始終沒有做出任何正面回復。

虛假訴訟？

孔素英入獄，是因為一套具有爭議性的房產——河南商丘天倫花園小區，其爭議點在於，房子究竟是教育資產還是家庭資產？

公開資料顯示，天倫花園由山東藍翔技師學院全資子公司——山東藍翔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開發建設，於2007年建成，由4棟12層住宅樓組成，共351套房子。小區的地理位置優越，靠近火車站，在榮蘭祥和孔素英進行離婚訴訟的時候，該房產已經價值1.8億元。

2014年，孔素英向法院出具的一份證明文件中寫道：「本人榮蘭祥名下所有山東藍翔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及河南天倫花園工程項目、商丘310公路南藍翔加油站、山東藍翔高級技工學校、山東宏大技校、山東藍翔職業技術培訓學院的全部資金資產和債權債務歸子女所有，特此證明。」證明落款處有孔、榮兩人及六名子女的簽名，在孔素英看來，這份證明是自己當時處置天倫花園房產的全部依據。

榮婷公開表示，天倫花園小區房產是教育資產，不是家庭資產，母親孔素英說的均不屬實。孔素英則回復稱，不是教育資產，是股份制公司，是山東藍翔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由三個股東組成，沒有從學校出一分錢。

2014年9月2日，濟南市天橋區人民法院依法作出裁定，正式查封或凍結孔素英、榮蘭祥名下財產。

面對天倫花園這套價值1.8億的房產，為防止房產被榮蘭祥轉移，孔素英72歲的父親孔令榮，在天倫花園的值班室守了一個多月，榮蘭祥則組織藍翔學校九十餘人企圖接管小區，不料發生轟動一時的跨省鬥毆事件。

據重慶青年報當時的報道，一位不願透露姓名的學生告訴記者：「被派去的大多是學生會紀檢部和文體部的，各個班主任在2014年9月4日上午接到了上級通知。當時在上課，班主任傳達了做衛生的消息，挑了壯的、高的同學，立馬就走了。」

榮婷表示，在2014年9月7日跟母親回國當晚，母親召集孔家一干人等，在北京一家漢庭酒店開始商量賣天倫花園小區房屋一事，當有人問，房產不是被查封了嗎？舅舅孔德安表示：「法院查封不管用。」就在孔素英一行人開始售賣天倫花園房產後，榮蘭祥開始「大義滅親」，將妻子孔素英以非法處置查封財產的罪名，將妻子和三個女兒一起告上了法庭。

2015年8月11日，榮蘭祥在《商丘日報》上發表聲明，表示所謂的《證明》自始無效。2017年1月26日，榮容、榮柏霖、榮柏霏和榮燕四人在《商丘日報》發布《關於商丘市神火大道168號天倫花園小區全部房產權屬性質和歸屬的聲明和公告》：「我們兄弟姐妹四人並沒有同意任何人賣商丘房產，也沒有委託任何人賣房；因沒能與榮鑫、榮婷兩人取得聯繫，我們暫時不知道她們的態度。」

2017年6月29日，山東藍翔技師學院公眾號轉發該公告。公告明確指出：建設商丘天倫花園小區的山東藍翔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在成立時，全部註冊資金和後期建設資金，全是山東藍翔技師學院整體投入，學校按照要求交納了人防費、配套費、建築營業稅等各種費用，僅土地出讓金就繳納了近1800餘萬元，榮蘭祥等人僅是藍翔公司的名義股東，不是實際出資者。該小區財產不屬於家庭或個人私有財產，不屬於離婚分割範圍，更不能贈予子女，其財產所有權依法歸學校和山東藍翔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所有。

在被榮蘭祥親手送進監獄後，服刑三年歸來的孔素英，再次舉報前夫存在「虛假訴訟」的行為。孔素英向記者表示：「去年我國最高檢開會，說要徹查虛假訴訟，我們這1.8億的虛假訴訟是確定的，如果我說的不屬實，我願意承擔一切責任。」

按照我國《刑法》相關法條規定，虛假訴訟罪通常指自然人或者單位故意以捏造的事實提起民事訴訟，妨害司法秩序或者嚴重侵害他人合法權益的行為。北京中聞律師事務所高森律師認為：「要認定虛假訴訟罪，需要結合法條規定，考察是否符合以下構成要件，如是否存在以捏造的事實提起民事訴訟的行為，行為是否妨害了司法秩序或者發生了嚴重侵害他人合法權益的後果。」

那麼，如何定義「捏造的事實」？高森表示，「理論上認為捏造的事實必須是足以對民事訴訟程序與裁判結論產生實質影響的事實，必須足以影響公正裁決。如果行為人捏造的事實對公正裁決不產生任何影響，就不應認定為虛假訴訟罪。」

丈夫的商業版圖

作為事件的核心人物之一，榮蘭祥的商業版圖究竟有多大？

企查查官網顯示，榮蘭祥目前手上主要有包括山東藍翔技師學院、山東藍翔職業培訓學院、山東藍翔教育科技集團有限公司、山東藍翔工程建設有限公司。其中，山東藍翔技師學院以及山東藍翔職業培訓學校均為民辦非企業單位，法定代表人都是榮蘭祥。

山東藍翔教育科技集團有限公司，榮蘭祥持有70%股權，並擔任法定代表人。另外兩個股東是張秋霞和榮小龍，分布持有15%的股權；山東藍翔工程建設有限公司，榮蘭祥擔任法定代表人，持有90%的股權。

在本案涉及企業中，山東藍翔技師學院全資持有兩家公司，一是山東藍翔人力資源服務有限公司，二是山東藍翔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藍翔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獲得了天倫花園小區的土地使用權。此外，兩家公司的法定代理人、最終受益人、執行董事兼總經理均為榮小龍，名下相關企業達7家。

對於「榮小龍」這個神秘人物，此前有媒體猜測，榮小龍為榮蘭祥之子。不過，這一信息未得到榮蘭祥本人證實。後來，孔素英向《商學院》記者透露，榮小龍即為榮蘭祥之子榮伯霏。

與榮小龍關聯的7家公司中，以「藍翔」命名的企業，包括山東藍翔汽車租賃服務有限公司、山東藍翔教育科技集團有限公司、山東藍翔駕駛員培訓有限公司、山東藍翔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山東藍翔人力資源服務有限公司。

與藍翔系公司密切相關的還有張秋霞、榮柏霖二人。

張秋霞名下包括山東藍翔教育科技集團有限公司、山東藍翔機動車檢測有限公司；榮柏霖則控制了山東藍翔新能源科技有限公司、山東藍翔網絡科技有限公司、山東藍翔體育發展有限公司、山東藍翔機動車檢測有限公司等。

孔素英向記者表示，榮蘭祥存在非法轉移資產的行為。榮蘭祥擔任法人的幾家企業是在2014年（離婚之前）註冊，由於屬於民辦非企業性質，法院判決不能分割財產，即使孔素英通過極端手段短暫獲得的房產，也被法院強制收回。而榮蘭祥投資控股的山東藍翔教育科技集團有限公司，是在2021年成立。孔素英認為，榮蘭祥將學校的錢非法轉移了出來，去投資新的事業，而這部分事業里應有自己的財產。

浙江曉德律師事務所陳文明律師認為：「這裡面存在幾種情況，首先，現在國家採取的是認繳資本制，如果出資款處於認繳狀態，說明錢還沒有到位，不存在已經實際出資的問題。如果錢已經實繳到位，需進一步追查出資款是婚前還是婚後取得。如果是婚前取得，那就是屬於他們夫妻共同財產，可以要求進一步分割；如果是離婚之後取得，那麼就要再看是用非正當手段從學校拿出的還是離婚後的正常收入取得？如果是從學校取得的，這就涉及到了非法侵占資產的行為了。因此，必須要先弄清楚具體的事實以及具體的情況，才能做出判斷。」

無論是虛假訴訟還是非法侵占資產，該案件獲得重新審理的機會有多大？

陳文明表示：「通常來講，案子判決生效一年以內，可以向法院申請再審，若超過一年以上，可以向原來判決生效的法院去提起申訴。但是從申訴的程序上看，除非有新的證據材料證實，認定當事人確實存在虛假訴訟或非法轉移資產的行為，法院才有可能受理申訴的申請，個案才能得到重新審理，但是這種機率通常不會太高。」

此外，對於由夫妻雙方共同創辦的企業，如何規避類似非法侵占資產的風險？

北京某家族企業財富管理資深律師認為：「藍翔案例面對了很多家族企業官司普遍存在的問題，就是家族資產和公司資產沒有有效隔離，產權不明晰。會導致當未來出現離婚等問題時，面對很多法律風險，其核心問題在於家企不分。對於公司制企業而言，夫妻雙方可以占領一定的股權，從財富保全的角度看，占據股權可以享有，包括但不限於監督權在內的法律權限。是否有往外挪用資產、非法侵占夫妻共有財產等行為，都能在雙方的監督範圍之內。」

禍及學校？

在爆發家族內鬥問題之前，藍翔曾被認為是技工學校轉型成為職業教育院校的希望。

1984年，榮蘭祥和孔素英借錢在濟南市五十七中租了幾間教室，成立「天橋職業技術培訓學校」，也就是藍翔的前身。當時國家鼓勵農民進城務工，大量進城農民急需一技之長，於是職業培訓市場需求很大，榮蘭祥從中窺見了商機，決定創辦民工技術培訓班。

現在的山東藍翔技師學院，是經人社部門批准成立的一所現代化、綜合性的民辦職業技工院校。據官網資料顯示，學校共開設了汽車檢測與維修、烹飪與營養、數控工具機加工、焊接技術、美容美髮等多個細分專業，下屬60多個工種，以「把工廠搬進學校」的教學模式，累計為社會培養各類、各層次技能人才達50餘萬人。

2022年4月，十三屆全國人大常委會第三十四次會議表決通過了新修訂的職業教育法（以下簡稱「新職業教育法」），這是職業教育法制定近26年來的首次修訂。新職業教育法首次明確，職業教育是與普通教育具有同等重要地位的教育類型。

在國家越來越重視職業教育的情況下，藍翔是否有望從一所民辦的技工院校，轉變為國家正規的高等職業院校？

來自貴州民族大學、同時也是演藝職業技能培訓學校創始人的周弈言向記者表示：「技工學校和職業學校在辦學形式、教育主管部門、學制以及招生對象上均有所不同。職高是由當地教育部門主辦，技校辦學則主要是由國有大中型企業以及私營業主辦學為主，歸人社部主管。技工學校以培養技能人才為主要目標，並不屬於國民教育範疇。」

《商學院》記者向藍翔學校招生處了解到，學校設有兩年、三年以及四年制的培養方式，學費分別為35800元、44700元以及55600元。招生處老師表示：「學校以理論加實踐辦學為主，兩年制畢業後具備同等中專學歷、三年制為同等大專學歷、四年制為同等本科學歷，四年制畢業後，可以憑畢業證參加國家公務員、參軍入伍等考試，這是學校在職業教育風口下提的一些新舉措。」

除此之外，藍翔面向所有初中應屆、往屆畢業生開設了職教高中部，參加職教高考可以和大學生一樣考上大學。官網顯示，2021年可供學生報名的有山東省內23所高校，例如：山東管理學院、中國石油化工學院、煙台理工學院、齊魯師範學院等。另外，濟南市也曾明確表示，要將支持山東藍翔技師學院按程序納入高等職業學校序列，並申請納入山東省「十四五」高等學校設置規劃。

但是，周弈言表示：「藍翔、新東方等私營院校更偏向於社會技能培訓、對接的是社會證書、職業技能證書，與高職教育還不太一樣。在管理體系、人事政策、財務管理、福利待遇上，兩者存在很大區別，歸國家管的需要與國家統一標準，但私立的學校通常帶有企業性質，通常需要自負盈虧，且受到創辦人個人影響較大。由此，藍翔若想轉變為國家體系的高職院校，路並不好走。」

此次藍翔家族內鬥事件，會給學校帶來哪些影響？早在2014年離婚風波期間，榮蘭祥曾在接受採訪時表示，那段時間藍翔技校的招生遭受重創，新生銳減90%，給學校招生造成嚴重影響。

此次正值新一輪的招生季，藍翔招生處老師表示每年基本能招2000多人，但現在受到疫情影響大幅降低，關於校長的私人問題，「我們只負責招生，其他我們不管。」

從相濡以沫到夫妻反目，究竟需要經歷多少事情？初見時，榮蘭祥一窮二白，但孔素英愛他頭腦靈活、能幹事兒，榮蘭祥眼裡的孔素英，外表雖不出眾，但有著自己羨慕的原生家庭。儘管官司鬧得轟轟烈烈，但也曾一起生養六個孩子。如今矛盾仍在不斷激化，結果如何尚未可知。《商學院》也將持續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