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初中時,姐姐出嫁了……

2019-11-13     愚伯的自留地

文:提燈居士

圖:來自網絡

孤身在外,許多年少往事會在不經意的時候想起,像路邊失落的朝花,像夾在歲月中的書籤,散發著陣陣芬芳,沁入心底,長駐記憶。想到姐姐,親切和溫暖就瀰漫開來將我包圍。

很小時候,姐姐住過一段我家,夏天的晚上她會帶我去附近的巷子去看電視。那部《蝦球傳》我至今記不得梗概,姐姐怕是也說不上來,因為我一到電視前就瞌睡,姐姐只好又攙我回去,她抱不動我。

姐姐小時候得過腦炎,別人說沒有後遺症,我能看出端倪,她應該被上天洗腦了,所有的缺點都被刪除,只剩下美德,並且有備份,越用越多。

爸媽一出門,就把我和弟弟交給姐姐,她在上學,既要早早回來買菜做飯,還要輔導我們,甚至調停我和弟弟的武裝衝突,害得我們都覺得她偏心,經常約好趁她不在決一死戰。姐姐也狡猾,會潛伏在窗戶外偷聽,每當我們兄弟拉好架勢就來把戰場連鍋端了。

姐姐會唱那首《春光美》,有本抄寫娟秀工整的歌詞冊,有一摞《大眾電影》,我們經常歪著腦袋聽她唱歌聽她講電影,想像那些美麗的場景;後來學魏巍的《我的老師》時,我總覺得他怎麼寫我的姐姐,我還沒寫呢。

我上初中時姐姐出嫁了,姐夫像他的字一樣俊朗飄逸,被看成郎才女貌的天作之合,被鄰里傳誦,成為一段佳話。多才多藝的姐夫洒脫大度,在家族女婿排行榜首雄踞多年,空前絕後孤獨求敗。

次年,我升級成舅舅了,但一樣收姐夫給的壓歲錢。嬌嬌一歲多就能背唐詩,看完電視能記得台詞,安享天倫的三口之家成為眾多兄弟姐妹的典範。

天下幸福的家庭都是一樣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後來,姐夫被人騙走巨款,又先後患心肌炎和股骨頭壞死,只能靜養治療,家裡的飯店因為拆遷被迫關閉;姐姐單位破產要參加清算,嬌嬌還小,里里外外的擔子全落到她的肩頭。

姐姐沒有向命運屈服,她貸款和一同下崗的姐妹合夥開了飯店,像劉歡唱的那樣:人生豪邁,從頭再來。忙完廠里店裡忙家裡,伺候丈夫照料孩子,還要還債,全靠她一個人。

她說有天夜裡姐夫突然沒呼吸了,因病虛胖的身軀別說背,搖都搖不動,她哭著打電話給公婆和父母,向120求救。情況危急醫院不肯接診,只好找車連夜送到市裡搶救,裝心臟起搏器,醫生說如果再晚半小時就壞了。甦醒來的姐夫看著頭髮凌亂、焦慮恐慌的姐姐,無力地拉拉她的手,淚水止不住地滑落。

我經常想,如果沒有姐姐,或者如果不是溫柔的堅強沒那麼堅決,不是把家的完整當作最高的信念,這個家庭會是什麼模樣?大恩無謝,至親無言,誰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姐夫該別是滋味在心頭,感激上蒼賜與一個好妻子吧。

像舒婷木棉對橡樹的情意,分擔寒潮、風雷、霹靂,共享霧靄、流嵐、虹霓,再多的苦再大的難也永不言棄要和你牽手一起走過,更深的深淵更長的長路也要和你結伴同行生死與共。到了生命的盡頭,望著白髮蒼蒼的老伴,深情地說:這輩子和你度過,值得。

這是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

姐姐像《渴望》里的慧芳,好人一生平安。如今,嬌嬌上軍校了,姐夫康復到可以上班,姐姐的飯店也日漸興旺,我每次探親想白吃都得預約,去晚了不但暴露目標還得咽著口水等。

記得9年前上軍校時候,姐姐寫信說她快要到三十歲生日了,弟弟訓練太緊沒有時間祝賀,如今弟弟也三十多了,還記得姐姐的那個生日,感激與愧疚,凝聚成這段無華的字句,是弟弟記事以來感恩的心,低眉信手續續彈,散落在歲月里的無聲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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