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是林楠婆婆陳氏打的,陳氏在電話里的語氣陰陽怪氣,林楠習慣了。
林楠的丈夫陳鵬和她是大學同學,兩個人從校園戀情一直持續到社會,後來如願結婚,感情基礎是很深的。只不過兩人結婚才一個月,陳鵬就被單位派到了美國總部,一呆就是五年,所以別看林楠雖然已婚,可狀態卻跟單身差不多,因為丈夫遠在異國他鄉,一年也見不了幾次面。
婆婆年紀大了,愛叨叨,再加上兒子又長時間不在國內,老人心裡孤獨,這一切林楠都理解,所以每次在電話里,她基本都忍著脾氣,從沒對婆婆發過火。
陳氏之前是做會計的,去年剛退休,老伴前些年生病去世後,她一直是一個人生活。沒退休之前還好,一退休陳氏發現時間多到不知道怎麼辦,就開始給兒子兒媳施加催生壓力。
要說這兒媳,她覺得哪哪都好,可就是不生孩子這一點她實在沒法接受。雖說結婚後兒子就去了國外,但過年期間還是會抽出個把星期回來探親的,他們要是有意趁這時間努努力,說不定現在孩子都會走路了。
掛掉電話,林楠轉身回到咖啡館,夏天和孫小米看出了林楠情緒上的變化,猜到一定又是她婆婆來電了,三個人重重嘆了口氣,就這麼靜靜坐著,誰都沒說話。
有人找工作不順,有人感情遇到麻煩,總之生活對她們來說,只剩下一地雞毛。
在這種狀態下,誰都沒心情吃飯,說了再見後,就各自回家了。
對於把事業當精神寄託的林楠來說,公司就是她的家,這個點辦公室還異常熱鬧,有人在吃盒飯,有人在聊天,唯獨沒有人下班。
林楠也習慣了,最近半年大家把時間都用在加班上,晚上不到10點基本沒人走。何況林楠家裡就一個人,即便回去早也是一個人孤獨,還不如在辦公室呆著,起碼有伴。
這兩年林楠的工作越來越好,可她心裡的孤獨感卻更加強烈了,她才三十幾歲,正是一個女人最好的年紀,無論是精神還是生理上都有需求,另外這兩年她身邊也有比她小的異性在追求她,她也怕自己一時控制不住而犯錯。
林楠加完班剛回到家,沒想到婆婆又來電話了,她特別不情願地接了電話,原以為又會被叨叨,不過婆婆才說了一句話就掛了,也是這一句話,讓她的心情瞬間陰轉晴。
婆婆說陳鵬過一個禮拜回來,這一次回來應該不會走了。
陳鵬回國的當天,林楠放下手頭的一切,親自去接的機,陳鵬坐的是早上7點的航班,到達國內已經是下午了。他們倆有一年半沒見了,陳鵬身高有178,可在穿了高跟鞋的林楠面前,看起來還沒有她高,他穿了一身黑色風衣,身姿很挺拔,頭髮比走之前要長很多,顯得有點邋遢,林楠覺得他比以前看上去更瘦也更黑了,應該是在那邊生活不習慣,想到這裡林楠心裡一陣心疼,兩個人像久別勝新歡的新婚夫妻一樣,給了彼此一個熱情的擁抱,然後手拉著手往停車場走。
路過家附近的超市時,陳鵬提議去買點菜,在國外呆了這麼久,他最懷念的反而是中國美食。
兩個人一前一後走進超市,買了魚、蝦、排骨,還有一點蔬菜,路過水果區,陳鵬隨手拎了個西瓜。在普通不過的一幕,可在林楠看卻是久違了。
開門、放行李,把菜放入水槽,還來不及收拾,兩個人就非常有默契地進了臥室,太久沒有觸碰彼此,突然激發的熱情持久又讓人感到興奮,一番雲雨之後,林楠躺在陳鵬的懷裡,手指在他的皮膚上遊走,這一幕她想了大概有快一年了吧。
林楠還沉浸在美好的想像中,陳鵬起身穿衣服,準備做晚飯。還記得剛談戀愛那會,每到周末陳鵬一定會給她做好吃的,林楠從小就不愛做家務,對做飯也完全沒有天賦,所以在他們家做飯這種活一般都是陳鵬乾的,她只負責洗碗。
但今天的林楠想跟陳鵬膩在一起,所以她也起身穿衣服,然後跟著他走到了廚房,陳鵬取蝦線,她則倚在一旁僅僅看她,在林楠看來,會做飯的男人真的很帥。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聊著天,突然陳鵬說了一句「想要個孩子」,讓她心裡一驚,她下意識覺得這一定是婆婆跟他說的話。
林楠不是很喜歡孩子,在和陳鵬結婚的時候她就表明了這一點,這也是為什麼每次婆婆催生她不反駁的理由,因為她自知理虧。
何況現在她的事業還在上升期,她也不願意為了孩子而放棄自己的工作,再說了,生了孩子誰來帶,她可不願意為了孩子放棄事業。
她和陳鵬一一分析目前的現狀,陳鵬嘴上答應,可心裡卻依然有自己的主意。林楠說的這些陳鵬都懂,對於陳鵬自己來說,他也不想要孩子,可是沒辦法,母親在電話里和她說了,明年必須得讓她抱上孫子,她還說如果林楠不同意就換個媳婦。
這些話,陳鵬哪裡敢跟林楠去說。
陳鵬回國後沒多久,林楠的婆婆藉口來旅遊,帶著行李住到了林楠家。這是林楠婚後第一次和婆婆同住,這讓她非常不習慣,不過好在她工作忙,每天早出晚歸,其實並沒有多少時間和婆婆接觸。
而陳鵬這邊,因為被內派回來沒多久,事情也很多,所以每天也都是很晚才回家。陳氏一個人在家覺得無聊,乾脆就翻起了兒媳的衣櫃。
不看不要緊,一看可把她氣壞了。原來林楠之前有朋友去國外,她讓對方帶了衣服還有包包,有幾件連吊牌都沒拆,婆婆一看到吊牌上的天價數字,臉馬上就綠了。
雖說林楠一個月能掙5萬,賺的比她兒子都多,但也耐不住這麼花,尤其老太太想到要替還沒出生的孫子存錢,就更心疼了。
她一個老人,也沒有見過什麼世面,當然理解不了女人買好的衣服包包的心理,對於她們那一輩人來說,衣服只要能穿就好,是不是牌子根本不重要。
最後她偷偷和兒子告了狀,原意是希望兒子去勸勸兒媳婦,讓她省著點花,可她沒想到自己兒子是個直性子,說話根本不會拐彎,直接把婆婆偷翻她東西的事告訴了林楠,婆媳第一次正面開火。
為了緩解矛盾,陳氏只能低聲下氣去跟兒媳婦解釋,雖然表面上看起來客客氣氣,但其實她的心裡憋屈的很,心想要不是為了抱孫子,她才不會如此低聲下氣呢,可偏偏她這兒子不爭氣,雖說也夠聽她話了,可這情商確實不行。
這可把她急死了。
而另一邊,林楠同樣也快被婆婆搞瘋了。原本兩個人生活習慣,還有消費理念都不同,如今又住在同一屋檐下,躲也不是,不躲也不行,明明是自己的房子,可她每天卻像做賊一樣,這讓她非常鬱悶。
所以下班後接到夏天的電話,她二話不說趕到了她所在的酒吧。
這種地方林楠並不經常來,酒吧不算大,客人也不是很多,零零散散坐了幾個人而已,林楠根據夏天給的桌號,走過去發現那個位置坐了一個大腹便便,並且禿頭的中年男人,林楠以為自己走錯了,正要藉口離開,卻正好看到從洗手間方向出來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