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版《鹿鼎記》在眾人群嘲下獲得新稱謂——猴戲。
質量全線崩塌,但最搶眼的,無疑還是張一山演技。
前兩天導演回應爭議了:
「論演技,在迄今為止所有版本的韋小寶序列中,張一山也是頂級。」
資料來源:微博@新浪娛樂
不說則已。
既然說,就說清楚張一山演技究竟怎麼了。
簡單概括就是四個字:未老先油。
01
《鹿鼎記》翻車都是張一山的鍋嗎?
不是。
韋小寶的猴靈猴現,根本上,是整個劇立意出了偏差。
原著中,韋小寶出場是個十二三歲的孩子,長著一張標準娃娃臉。
書中有一個段落是說,韋小寶被胖頭陀帶到神龍島,被誤以為是胖頭陀的私生子。
「一個少女笑道:『胖頭陀,這小孩是你的私生子麼?』說著在韋小寶頰上捏了一把。胖頭陀道:『姑娘取笑了。這小孩是教主他老人家特旨呼召,有要緊事情問他。』另一個圓臉少女捏了一下韋小寶的右頰,笑道:『瞧這娃娃相貌,定是胖頭陀的私生兒,你賴也賴不掉的。』」
從「孩子氣」這個思路選角選到張一山,可以理解。
但韋小寶又不是純「傻」和「滑稽」。
這兩個雷區,黃曉明版踩中了前者,張一山版踩中了後者。
韋小寶的孩子氣,是他的偽裝和武功。
因為看上去幼稚可愛,所以讓人沒有防備,總能扮豬吃老虎。
韋小寶耍賤,也不是因為他生性賤。
而是以最接地氣的市井手段,成功上位,調侃廟堂與江湖。
這個人物,是最不需要「寫意」地去演的,反而以最煙火氣的方式去演,才能打動人。
金庸先生生前認可過的兩個韋小寶,一是周星馳,二是梁朝偉。
他們從外形上都更貼近娃娃面相。
但新版韋小寶呢?
你看不到他的小算盤,只有一個為耍寶而來的工具人。
張一山談過《鹿鼎記》的創作思路,他說這一版韋小寶最大的幾個關鍵詞是:
可愛、童趣、搞笑、卡通。
在這部劇中,人物沒有複雜性和層次感,每個演員對人物的理解都極其外化。
舉個例子。
張一山版韋小寶,放大了這個人物身上的「賤」。
表達得意,就大搖大擺地走路。
表達驚訝,就誇張做作地瞪圓雙眼。
韋小寶為什麼要這樣做?
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表情?
在劇中沒有合理的動機,完全就是為了博觀眾一笑,可不就成了耍寶的猴戲嘛。
02
張一山的演技,都是被《鹿鼎記》拖下水的嗎?
也不是。
在《鹿鼎記》之前,油光已經浮現,只是還沒有成為現象級的災難現場。
準備好接受視覺洗禮
3。
2。
1。
這個油光瓦亮的張一山,出自今年5.4分諜戰劇,《局中人》。
張一山演一個共產黨的潛伏人員。
一個地下工作者,是需要內心穩重,並具備多副面孔的。
他怎麼表達沉穩?
面無表情。
怎麼表達憂心忡忡、暗下決心?
咬緊後槽牙。
在劇里你會發現,張一山任何的表情和動作都是多餘的。
因為他不管做什麼,都沒法成功讓人相信,他是個地下工作者。
只感覺是哪家的孩子偷穿了爸爸的制服。
童星出身。
《家有兒女》的劉星,以古靈精怪的形象深入人心。
雖然已經28歲了,但張一山仍然沒有突破自己戲路瓶頸,走向成熟。
他也演過比較「成人」的劇。
但人設,都是成熟穩重的對立面。
《餘罪》里他是刺頭警察。
《春風十里》他是感情用事的「渣男」秋水。
《柒個我》,他挑戰一個有七重人格的霸道總裁,其中有一個少女人格莫曉娜,見到自己的偶像,上演花式比心。
雖然張一山是轉型比較成功的童星,一度也是新生代的演技代表。
但至今,他沒有很好地演繹過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成年角色」。
到了《鹿鼎記》,短板終於徹底暴露。
韋小寶是一個外表幼稚可愛,內里精明老成的矛盾體。
而張一山的韋小寶。
心理年齡未成年,外表卻是老氣橫秋。
除了張一山外形過於消瘦,抬頭紋明顯,少了點稚嫩的嬰兒肥之外。
更關鍵的是他的故意誇張、賣丑、做效果……
這種演法,給人的感覺更像是——丑角。
離孩子相去甚遠。
倒更像是一個小老頭。
03
張一山怎麼不靈了?
哪怕張一山不是成熟的演技派,他的表演也是以生動靈活著稱的。
《家有兒女》里那個古靈精怪的劉星就不用說了。
《餘罪》里,他連腳指頭都活靈活現。
《春風十里》和周冬雨碰到一起,更是靈上加靈。
但《餘罪》《春風十里》已經是三四年前的事了,這幾年來,張一山還有讓人記得住的作品嗎?
過六分已經是萬幸。(《古田軍號》6.7、《殺寇決》6.5)
更多的是這樣:
討薪打工人誤做奶爸的《尋寶鬧翻天》,電影學院老師和學生戀愛的定情作《一紙婚約》,富二代的離奇冒險記《奪路而逃》……
在這些作品裡。
張一山的面部表情好像有個開關,導演一喊action就嘩嘩往外冒。
但豐富多變的面部動作已經不再招人喜歡。
而是赤裸裸的多餘和煩人。
沒有了青春的少年氣。
只散發出一種,中年人搓了通宵麻將之後,上了頭的亢奮與精疲力竭。
和《鹿鼎記》中一樣。
你看他五官挪移,擠眉弄眼。
但神奇的是,他竟然能把眼睛瞪得這麼大,同時眼神里卻空洞無物。
為什麼?
在Sir看來,張一山的表演是在逃避。
逃避的是荒唐的劇本,逃避言不由衷的台詞,逃避眼前不堪入目的一切。
所以他假裝在張望,其實什麼也不想看到。
他依然賣力地奉上表演效果。
但已經無法相信自己表演的人物,眼神里也必然失去了靈動與真誠。
再也做不到——好的喜劇恰恰要有對日常的細緻洞察,再將那份生活感融入表演中。
張一山曾經分享過,說自己從《家有兒女》劇組宋丹丹和高亞麟身上,學到了表演的第一課就是:
說人話,自然,別做作。
最後Sir仍要說,《鹿鼎記》演技翻車,不代表張一山做不好演員。
他需要的,是擺脫用力而多餘的表演。
「千萬不要把我當特好的演員
因為我也有演不好的時候」
張一山曾坦誠說,自己曾經休息很久不接戲,為的就是給自己一點時間,融入生活。
因為「好演員要懂得生活」。
「你要想做一個演員的話,你就首先得做好沒法成為明星的準備。演員的人生很可悲,你永遠在每一個人的人生、每一個角色里跳進跳出,是一件挺累的事,挺折磨精神的事。」
慢一點。
想清楚。
過去的表演,是今天這副面目嗎?
Sir依然記得餘罪很有「爆發力」的一幕——餘罪誘導自己曾經的老大招供,縱使對方是個壞事做盡的毒販頭子,可他也是拿他當真兄弟的大哥。
所以餘罪捨不得他死。
張一山是怎麼表現這份「捨不得」?
一個詞概括,克制。
控制住洶湧的情感,眼睛泛紅了也強忍住眼淚,循循勸導,話說一半就哽咽了。
在最洶湧處克制,在最動情處無淚。
不賣弄。
才能讓人感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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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助理:布拉德特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