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掉思維里的牆,難度遠超我們想像,可以從這裡入手

2019-08-20     大朴國學

昨天在高速上開車的時候,收音機里傳來一個我非常熟悉也非常敬佩的一位農民科學家,也是位企業家的聲音,讓我一路將近三個小時的車程中,回憶了和他打交道的點點滴滴。

這段聲音來自央廣的一檔欄目《家國七十年》,一檔共和國的同齡人講述家國史的欄目。我之所以敬佩他的原因是,一生只做一件事,把自己的一生投注到一項事業上,他的科研生涯已經接近50年,可以說成果豐碩,碩果纍纍。

當時採訪他,因為劇組內部的問題,我們遲到了將近兩個小時,為了表達歉意,我自罰了三杯,三兩三的大杯,兩分鐘之內喝了一整瓶白酒。他對於我們的遲到沒有任何追究,上來先考了我一個問題。作為記者,被採訪對象反問,其實是一件很考驗人的事情,如果答不上來,或者答案浮於表面,接下來的採訪,可能你就會收穫甚微了。

他的問題是,我對闖關東怎麼看。既然他提出了這個問題,那他對於闖關東的看法應該就不會是市面上比較統一的說法。不過,我的回答,他很贊同,接下來的採訪進行的也就非常順利。

採訪的最後,我拋給了他一個問題,你是做種子的,我說,隨著年齡越來越大,你如何像培育玉米種子一樣,培育出像您一樣的更多的科研的種子?

對著鏡頭,他沉思了良久,說我確實沒太思考過這個問題。不過,在昨天的節目裡,聽得出來,他已經把這項培育人才種子的工作放到了最核心的位置,當聽到他小孫子用稚嫩的聲音表達著對玉米的熱情的時候,我想,這顆種子已經種下了。



其實,他的科研歷程其實可以給我們更多啟發。他最開始的科研思路是選良種,同時加大種植密度,也就是在同樣地塊里播種更多的種子,然後就是科學合理的追肥,這讓他們從最初的畝產兩三百斤,突破到畝產1400斤,並沒花太長的時間,但是這之後,從1400斤到2000斤以上卻用了比較長的時間,而之後他們回顧的時候,發現核心的難題是,種植密度提高到一個極限以後,葉片之間互相遮擋,導致每株接收到的光照減少,而他們後來找到的解決的方式是,通過雜交的方式,讓本來基本和地面平行的玉米葉片收起來,這樣每株的葉片接受光照會更多,密度也可以進一步提高,這個問題解決之後,他們才實現了重大的突破。

這些問題,我們回顧的時候,會覺得沒什麼太大的難度,但是作為當事人,這種突破的難度卻非常大。

我們來看兩個例子:

第一個例子:

中國人使用印章,至遲也有幾千年的歷史。

即使說黃帝、蚩尤的傳說不能作為信史(古代的傳說中黃帝和蚩尤都有自己的璽,也就是印),刻有銘文的青銅器基本是可以作為採信的歷史。

至遲到漢代,就已經有了一項傳統,把經書刻在石碑上,刷上墨水,拿紙把它拓下來,把經書複印走。那你說這和印刷術有什麼區別呢?而中國的雕版印刷則要到唐朝才出現,唐中期以後才開始大規模的使用。

從拓經到雕版印刷,說簡單點,就是翻了個個,就是一個豎著放的板,和一個橫著放的板,就這麼點區別。但是捅穿這麼一層窗戶紙,用了400年。

看到這你可能都為我們的老祖宗著急,印章也好、拓經也罷,和印刷從最底層的邏輯上沒任何區別,就是在一個物體上,刻出反字,然後塗上顏料再把它印到紙上。

而從雕版到活字印刷又用了幾百年的時間。

難道是我們的老祖宗那麼笨嗎?如果你放在世界範圍內來看,中國人還是發明的早的。

用今天的眼光來看,很多人覺得沒什麼,就像很多劃時代的革命性產品或者科技大爆炸時期的很多創新,回頭看看,邏輯很可能都異乎尋常的簡單,但是每一步,聰明的人類卻都要花上幾十年、幾百年甚至幾千年的時間才能真正的實現。



第二個例子:

歐洲經歷了將近1000年的黑暗中世紀,神權把人性、人的創造力全部禁錮,而真正讓歐洲走出黑暗中世紀的是一次偶然事件—黑死病。黑死病讓歐洲人口減少了40-60%,這引發了歐洲的普遍懷疑的力量,逐步解除了思想的束縛之後,才有了文藝復興、宗教改革、思想大解放,才有了後來諸多的機制創新和後來的工業革命。

人類社會,想拆掉我們思維里的牆,何其困難,我們歷史上的那些頂尖的聰明人也要用幾百年甚至上千年的時間,才能打破思維里的那些牆、走出思維的誤區。

人做事,從思維層面來說,可以分為三個層次

第一個層次:靠自我經驗,在較低的層面上,不斷的碰壁、積累經驗,也就是吃一塹長一智,這時候的特徵基本就是跟著感覺走、跟著經驗走。

第二個層次:快速的吸收歷史上的經驗,並結合自己的實踐,形成自己的思維框架,然後用這套思維框架,不停的快速複製,取得相對意義上而言的比較大的成功,這個階段是他在更高的層面上形成了閉環。但是,成功的經驗,不斷的成功也可能會導致巨大的失敗,或者說難以突破的瓶頸。因為這個過程中,形成了路徑依賴,很多人因自己的思維框架受益,但是最終也被自己的思維框架禁錮。

第三個層次:拆掉思維里的牆,回歸到事情的本質,在更高的層面上,重新建立閉環。而核心和重點,就是拆掉我們思維里的那些框架、禁錮,重新形成更高層面的框架。

其實,我們絕大多數人在第一個層次,能夠到第二個層次的人,基本上都會有所成,而能夠把一個思維框架發揮到極致的人,基本上也都能取得很大的成就。而能夠達到第三個層次的人則極少。

造成這種情況有幾種原因:

第一種原因:跟著感覺走,不注重總結經驗,重複犯同樣的錯誤。

第二種原因:把自己的經歷、經驗形成唯一可信的結論,並把這些經驗自我強化,鑽進牛角尖。

第三種原因:懂得學習前人的經驗,但是不清楚這些經驗、規則,使用的前提條件。很多人總是想模仿一些成功人士的經驗,首先很少會有人把他真正成功的根本原因告訴你,再就是成功的經驗很難複製,因為成功的前提條件很多時候是機緣巧合的結果,而不是必然。

第四種原因:過度的依賴自己成功的經驗,也就是路徑依賴,在一次成功之後,不斷的強化自我的經驗,如果時代變了、環境變了,以往成功的經驗很可能會變成負擔,或者是導致失敗的最大誘因。

第五種原因:也是最根本的原因,就是不懂得反思自己思考問題的模式,也就是我們思考問題的底層邏輯。

西方的哲人康德說:人在認識世界的時候,最好先認識一下自己的認識能力。

我們現在是一個大眾創業、萬眾創新的時代,每個人腦子裡都有各種各樣創新的想法。但是絕大多數創新一點也不新鮮,當你覺得自己發現了一個千古難有的創意的時候,突然發現你的想法已經有很多人在做了,為什麼呢?難道是大家英雄所見略同?差不多,因為很多人的創新方法論基本是一樣的。現代創新學,把創新分為顛覆式創新和持續性創新。其實持續性創新說白了就是不斷的改進,在原有的基礎上根據經驗、使用反饋等等信息作出持續的調整,讓產品更好用,這裡並不是要否定持續性創新的價值,人類的絕大部分創新都是來自於持續性創新。

顛覆式創新受到很多人的推崇,但是如何顛覆,顛覆式創新的方法論能不能找到?顛覆式創新需不需要持續性創新提供支持?答案是肯定的。



我出去參加各種會議的時候,經常開場會說一句話:我是來給大家開腦洞的。所謂的開腦洞,就是一種想像力。

我經常說,我們現在的企業家,很多都缺乏想像力,原因是前些年錢好賺,大家把成功的經驗快速的複製,就可以賺到更多的錢,不需要做一些高難度的動作,花更多的精力去嘗試更多的可能性。而經濟新常態下,如果還是依靠原來的經驗,很可能會越來越難,這種條件下,就必須越來越重視商業的想像力,我一直在籌備的一門課程就是,從商業想像力的角度重新解讀《莊子》,市面上絕大多數解讀莊子的書和課程,基本都是從文學想像力的角度來解讀,因為和商業、企業、經營離的比較遠,所以對於啟發我們的商業想像力起到的作用相對來說要小的多。

我們今天先來看一段《莊子》里的內容,希望充滿想像力的莊子可以為我們提供顛覆式創新的一些啟發。

《莊子·大宗師》:

知天之所為,知人之所為者,至矣。知天之所為者,天而生也;知人之所為者,以其知之所知以養其知之所不知,終其天年而不中道夭者,是知之盛也。

這一段選自《莊子》的大宗師,從字面意思理解,這一章其實講的是如何成為一代宗師。很多人想開山立派,成為一代宗師。但是真正成為宗師級的人物不是靠人多勢眾,有多少弟子,有多少人供養。真正的宗師應該是實現了重大突破,而能將這些突破傳授給更多的人,普遍提升絕大多數人的能力的人。現在的大師或者說更多想成為一代宗師的人,更多的是裝神弄鬼、胡搞一通,活在群體吹捧和自我吹捧的假象里。

還是簡單說一下字面的意思吧:知道哪些是自然的作為,哪些是人的作為,就達到了認識事物的極點。知道自然的作為,是明白事物出於自然,自然而然;知道人的作為,是用自己的智力所知的,去保養愛護自己智力所不能知的,以使自己享受天然的年壽而不中途夭折,這才是智力對事物認知的最高境界。

大宗師,大不是大小之大,而是指宇宙本體。大宗師的意思不是狹義上的一代宗師,而是要向自然學習

可能使用宗師這個詞最多的是江湖和武林,宗師疊出,門派叢生。但是武術從何而來?很多人會說是從老師那來的,那老師又是從哪來的?老師的老師,那老師的祖宗從哪學來的?都是向動物學來的,向自然學來的,很多武術門類,都是從老虎、蛇、熊、猴子這些自然界中互相攻擊、自我保護的方法學習和總結來的。

當你遇到瓶頸的時候,嘗試著繞過老師,繞過經驗、繞過邏輯,回到原點去思考,可能真的會豁然開朗,可能比勤學苦練離一代宗師更近。

人類的進步,離不開經驗的疊加,在人不斷的和自然相處,不斷的在社會中遊歷,形成了大量的經驗,我們學習的理論、書本,絕大多數都是這些經驗的累積。讓人類在十幾歲時就可以從完全懵懂的孩童,發展到對於這個社會有著高度的認知的狀態。

但是經驗也會限制我們的想像力。因為我們從經驗中受益,導致我們深信經驗的價值,路徑依賴理論也可以解釋這個問題。這也讓我們很難再跳出經驗,從更高的層面和更高的維度重新審視人類自身的認知能力。

這裡,我們隱隱約約可以摸索到一條主線:去尋找那些永遠不變的東西,經驗和規則對應的永遠是不停的變化。

永遠不變的東西是什麼?大一些說,就是先秦諸子們成天掛在嘴上的道,道是什麼?每家、每個人的認知都不一樣,但是可以從兩個方面來看,一是自然性,這裡既包括自然本身的運行規律,也包括人作為自然一分子的自然性,二是人的社會性,人類社會同樣也是自然性的一種,因為加入了人的互相作用,才有其獨特的地方。

從第一點而言,人類一直在向自然學習,很多人類在科學上的重大突破都來自於模仿動物、模仿自然界的自然現象;從第二點來說,人類社會恆常不變的是什麼?人性。

我非常喜歡《管子》,應該說是我最喜歡的一部先秦經典。原因就在於管子對人性深入骨髓的體察,以及對人性的寬容。

近幾年,越來越多的優秀或者說頂尖企業家,越來越重視把科學領域的很多定律、研究成果,引入到社會領域,特別是經營和管理的過程中,起到了非常好的效果。

比如,埃隆·馬斯克一直非常推崇的第一性原理,埃隆·馬斯克曾說過:「如果你真的想做一些新的東西出來,就必須依賴物理學的方法。」馬斯克將如今取得的顛覆式創新成就主要歸結於對「第一性原理」的運用。第一性原理思維,也被稱作第一性原理推理,它是用來解決複雜問題和產生原創解決方案的最有效的策略之一,也是學習如何獨立思考的最有效的方法。(這裡不做過多解釋,有興趣的朋友可以自行搜索研究)

華為的任正非最為推崇的,也被其稱之為華為活力之源的熵減則來自於物理學上的熱力學第二定律。熵增原理:不可逆熱力過程中熵的微增量總是大於零。在自然過程中,一個孤立系統的總混亂度(即「熵」)不會減小。孤立系統的熵永不自動減少,熵在可逆過程中不變,在不可逆過程中增加。而避免熵死的辦法就是建立耗散結構。耗散結構是普利高津在研究不違背熱力學第二定律的情況下,就闡述生命系統自身的進化過程時提出的新概念,他因此獲得了1977年的諾貝爾化學獎。

不管是埃隆·馬斯克推崇的第一性原理,還是任正非推崇的熱力學第二定律衍生出來的熵理論,其實都是我們用另外一種方式像大自然學習,這個大自然也就是《莊子》里所說的大宗師

人身上既有自然性,又有社會性,自然性讓我們永遠在天道的支配之下,而社會性讓我們在做任何事情的時候,都不要忘了對人性進行深刻的洞察,這也包括對我們自身認知方式的反思,也就是人道。

拆掉我們思維里的牆的難度,可能遠超我們的想像,只有回歸到本質,向大宗師學習,我們可能才會打破我們固化的思維,重新審視那些最為終極的規律,在這些終極的規律中,思考如何在人類社會產生作用,最為重要的就是時刻不忘反思人性。

文章來源: https://twgreatdaily.com/VXw2rmwBvvf6VcSZ8hs2.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