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小說「酒徒」首章開頭,有這樣餓文字:「生鏽的感情又逢落雨天,思想在煙圈裡捉迷藏。」這句話一下子就敲中了我的心,不知為何,覺得這樣的情境竟是如此的熟悉。
劉以鬯的三言兩語看似隨意,卻深刻擊中表面波瀾不驚的心湖,心事在心底渾濁。
三月,細雨化霧氤氳繚繞,而人永遠都是後知後覺的生物,當季的時刻倘若能多幾份欣賞感激的心,或許眼前的風景才是風景吧。只是,我們總是在春天裡懷念冬天,夏天了期待秋天,我們的氣候與流轉的四季似乎永遠錯位,正如,我們的在乎,與在乎的人的在意也一直不在同一頻道,所以,失意碎落一地。
「我在乎的不是你在意的。」這是一位女生在地鐵里說的,信息的接收者估計是她很在乎的人吧,話語中透露著無奈與痛惜大概也是在無數次冷落後才發出的感嘆吧。女生有好看的外表,衣著得體,給人很舒服的感覺,按理說是應該被疼愛的。可是,說出那句讓陌人聽了都心疼的話,實在不是滋味。
眼裡嘴角的不小心透出幾分難過,或許心裡不止幾分,只是我,作為擦肩而過的路人甲看不到,但是,能看到的人,是否,假裝看不到。
我也繞過死胡同。曾經,我拚命地想要討好別人,放低姿態乞求關注的目光,殊不知我在乎的卻不是你在意的。我想第一時間把我歡欣的消息與你分享,以為會得到你同樣雀躍的回應,可是,很抱歉,你沒有,「哦哦」,多麼無表情的字眼,我最不想看到的回覆就是「哦」「嗯」,仿佛是在說,你說的我知道了,不過對於你說的內容沒什麼特別感覺。
是吧,這才是最讓人心傷的吧。收到這樣的回覆多了,心也冷了,淡了,從此不再自作多情。因為你心心念念的東西,在別人眼裡不過爾爾。讓別人有機會潑冷水澆了你的滿腔熱情,這不是活該受罪嗎?
明明說好了不再委屈自己,卻又不肯死心放手。還是不由自主地想方設法在某某某面前表現得優雅淡定;想要得到誰誰誰的認可,哪怕只一句簡單的肯定;想著多點了解對方的興趣點,只想在下次見面的時候可以多聊幾句;想著千萬萬千不能在某人面前出什麼丑,其實不管你再怎麼為你新買的裙子自戀,別人都不會多留意兩眼你今天穿得有哪裡不一樣……
放下從來都是勸別人的,所有的道理對自己都徒勞。涼透了的心,也會因為一絲未泯滅的奢望而堅持著最傻的行為。
是否,我們都錯位了,每天風風火火,生怕錯失什麼,卻不懂得該如何安頓自己的靈魂,更加不知道如何安撫最親近的人的情緒,更不堪的是,我們還常常把不值得的人當作是值得託付的人,卻總把值得的人忽視。
我們就像行屍走肉一般,帶著疲憊的軀殼穿梭鋼筋水泥,川流人海,到頭來,我們以為握住的全世界不過是一片虛無,我們輸掉的東西太多,代價太大。
我們在意著不相關的人的喜樂哀愁,卻永遠不知道要關心真正應該關心的人的冷暖;我們對最遙遠的人說著最心底的話,卻吝嗇給最親近的人一滴溫情;我們口口聲聲感念陌生人的小恩小惠,卻從不會深情地對親愛的人說一聲愛你和謝謝你;我們把燦爛的笑容展露給世界,卻把心酸的苦澀留給自己……
其實我們的幸福沒有那麼遠,只要我們肯回頭望一眼,就會知道,在意我們的人一直在那裡,等著我們給予在意的目光。
當一個死胡同走到盡頭,總該知道回頭了吧。在轉身的瞬間,會恍悟一些勸慰吧。慢慢地,我不再矯情,也不假裝詩意,現在的我變得坦然許多,不刻意不強求,萬事回歸平靜,心無掛礙如止水。
我生性比較笨拙,太遙遠的幸福我抓不住。但是繞了那麼多的彎路,總算是明白了一些道理,幸福並不是天邊的海市蜃樓,浮躁雜亂的思維冷卻沉澱下來以後,杯子裡的幸福變得清透,我想我能握住的實實在在的幸福,是一覺醒來,有水煮的雞蛋當早餐,是順利地擠上去上班的地鐵,是中午能夠和同事一起吃午餐,是完成一天的工作然後帶著滿滿的充實感下班,是有閒適的時間空間看看別人的故事,也寫寫自己的故事給別人看,是家中母親的來電、兄弟姐妹的拌嘴,是同事朋友的幫助,是另一半的一句晚安。
最重要的是,我們不必用力討好別人,只需要照顧好自己的內心。無所求,自然無所謂失去。
或許你會覺得我的幸福感是淺顯的,是的,對於幸福我確實沒有太厚重的定義,我知道我能感受到快樂比什麼都重要。我喜歡這些淡淡的歡喜,我的幸福不需要別人來圈點,也不必有所謂認定。
如海子所言,從明天起做一個幸福的人,喂馬劈柴,關係糧食蔬菜,與每一位親人通信,告訴他們我們很幸福。不用去想我在乎的你是否在意,因為那已經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