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的祖國》背後 | 雖已不識春風面 大江南北皆是春

2019-10-05     深視新聞

他與喬羽、閻肅一起被譽為中國當代詞壇的「三駕馬車」,他的詞「離曲能誦,譜曲能唱,易於流傳,也堪品味」。他於2016年離世,身後留下《亞洲雄風》、《籬笆牆的影子》、《苦樂年華》、《命運不是轆轤》、《山不轉水轉》、《鼓浪嶼之波》等膾炙人口的歌曲。

恐怕說到這裡,許多人依然不知道或者記不起他的名字。雖已不識春風面,大江南北皆是春,只要歌聲依然傳唱,識不識得作者面目,大概已不再重要。時光荏苒,這些歌也逐漸成為塵封的經典,他的名字也逐漸模糊。

但當我們以為他已遠去的時候,2019年,由他在1985年作詞的一首歌又唱遍神州大地,火熱程度甚至超過了1985年。他叫張藜,他的這首歌叫做《我和我的祖國》。

(左一:閻肅,左二:張藜)

01

東北文藝青年:張藜

1932年,張藜生於美麗的大連。他從小就喜歡讀書,尤其喜歡音樂。張藜的哥哥是學習音樂的,他經常聽哥哥講樂理,和哥哥一起聽留聲機唱片里播放的歌曲。慢慢地,他學會了識五線譜,能夠熟練地彈鋼琴。

1948年11月,16歲的張藜考上了魯迅藝術學院,可是,文藝青年的道路並不平坦。1957年秋天,他調到吉林歌劇院工作,心直口快的張藜因為給院裡提了些意見,因而在反右鬥爭中成了「右派」,被下放到農村進行勞動改造,一去就是9個月。

按說,回來以後張藜應該老實了,但沒多久,他又因為 「多言多語」,頭上又多了一頂「反革命」的帽子。1962年,張藜又被下放到農村改造,這一去就是十幾年。

1978年12月,已經平反的張藜決定到北京闖一闖,這一年他46歲。調到北京中央民族樂團之後,張藜日以繼夜地從事歌詞創作,幾百首歌詞放在案頭上,可沒有一首能唱得響。有人曾勸他,寫歌詞不行,就寫點詩吧,在報上發表,也好得點稿費養家餬口。可不信邪的張藜來了犟勁,莊稼不收年年種,這條路他是走定了。五年寫了300多首歌,但都沒有火起來。

1984年秋天,由於同鄉秦詠誠的推薦,張藜結識了李谷一。他的執著,他坦蕩炙熱的歌詞一下子打動了這位女歌唱家。這以後,李谷一唱了張藜十幾首歌,其中《我和我的祖國》等歌曲一下子唱紅了大江南北,從此以後,張藜一發而不可收。

(張藜與夫人楊阜蘭合影)

02 高光時刻

1989年到1993年,三部反映農村生活的電視劇《籬笆·女人和狗》、《轆轤·女人和井》、《古船、女人和網》先後獲得成功。凡是那個時代的人,這幾部電視劇即使沒有看過,可主題歌基本都會哼上幾句。

像《不能這樣活》中的:「東邊有山,西邊有河;前面有車,後面有轍。究竟是先有山,還是先有河,究竟你這掛老車走的是哪道轍 。」《命運不是轆轤》中的:「白涯涯的黃沙崗,挺起棵鑽天楊,隔著籬笆有一座海青房。」《籬笆牆的影子》中的:「只有籬笆牆的影子還那麼長,在那牆上邊爬滿了豆角秧。」

這些歌曲的歌詞都出自張藜之手,他在那個時代,比方文山還火。

(電視劇《轆轤·女人和井》的歌曲磁帶)

張藜在農村待過十幾年,他種過地,趕過車,喂過豬,他漚過麻,打過繩,砍過山柴,下過煤井。他曾住過馬棚,夜闌人靜時,他望著滿天星斗,聽著馬嚼夜草的聲音,品味著生活中的無窮無盡的滋味。

在學校打下的文學功底,加上十幾年的農村生活,他的歌詞「既有俚語之俗風,又有歌詩之雅趣。其情切切,其語錚錚。」 張藜完全形成了自己的風格,用他自己的話說:「離曲能誦,譜曲能唱;有文采又上口,有嚼頭又不生澀。易於流傳,也堪品味;揚詩之情,含戲之諧。」

《中國當代歌詞史》中有非常中肯的論述:「一句句只可能從農村的溝梁崖畔開掘出來的語言,浸透著質樸得像泥土一樣的清新氣息。然而,哪一句不曾融進了作者的同情之心,滿心之愛?顯然,作者筆下的景象是貧瘠的,不少詞句也帶著無可掩飾的窮苦的酸澀。然而,作家呼喚的卻正是甩開這貧窮,改變自己命運的信念,『是一對對望春的眼』。這就是張藜的藝術語言,張藜的表達方式,體現出了張藜獨有的藝術風格的本質特色。」

03 亞洲雄風

《不能這樣活》、《命運不是轆轤》、《籬笆牆的影子》三首歌,都是和徐沛東合作的,張藜填詞,徐沛東譜曲,這兩個大連老鄉,已經成為人們心目中的黃金組合。

1990年亞運會要在北京舉辦,組委會向全國徵集歌曲。一天徐沛東約張藜到琴房聽自己為亞運會寫的一段曲子,請他給填詞。徐沛東彈了一遍,張藜就怔在那裡不動了——曲子雄渾大氣!張藜當時的感覺是腦袋裡有無數的詞兒在碰撞,可就是理不出頭緒,找不到出口。但他有信心能寫出好詞來,因為這段好曲子真的打動了他。

於是,他抓起徐沛東寫好的譜子,急急忙忙地離開了琴房趕回家,坐在桌前不到一小時,就一口氣將詞填完了:「我們亞洲,山是高昂的頭,我們亞洲,河像熱血流。我們亞洲,樹都根連根,我們亞洲,雲也手握手。莽原纏玉帶,田野織彩綢,亞洲風乍起,亞洲雄風震天吼。」

這就是張藜的特色,泥土氣息。這就是張藜的藝術風格,寬厚雄健。「我們亞洲,江山多俊秀,我們亞洲,物產也富有。我們亞洲,人民最勤勞,我們亞洲,健兒更風流。四海會賓客,五洲交朋友,亞洲風四起,亞洲雄風震天吼。」

這首歌詞填進徐沛東預先寫好的旋律中,水乳交融,天衣無縫。最後在眾多徵集歌曲中脫穎而出,成為亞運會會歌。

(歌曲《亞洲雄風》)

04 我和我的祖國

《我和我的祖國》是張藜早期的作品,也是他的成名作。但在這首歌詞里,張藜的藝術特色已經顯露崢嶸。

這是一首形式上輕鬆、愉快、活潑,內容上豐富、厚重、深遠的經典之作,它把「我和我的祖國」結合得自然、親切且深情。這首歌由張藜作詞,秦詠誠作曲。

1985年秋,秦詠誠赴京參加文化部舉辦的一個學習班。一天,好友張藜專請秦詠誠來家作客。席間,張藜說起非常喜歡秦詠誠多年前譜寫的一首小提琴獨奏曲《海濱音詩》。張藜當面懇請秦詠誠,是否可再寫首同樣情調,但旋律卻不雷同的樂曲,來共同完成一首歌曲。

秦詠誠很快把曲譜交給了張藜,在得到曲譜的半年內,張藜多次提筆想寫詞,卻無從下手。一次張藜去廣西桂林出差,早晨推開窗戶,眼前的美景打開了他的創作思維:青山綠水、奼紫嫣紅,《我和我的祖國》的歌詞就這樣一氣呵成。

新作完成後,兩位詞曲作家不約而同地選擇了請李谷一演唱。在當年央視的國慶歌會上,李谷一首唱的《我和我的祖國》一炮打響後,傳遍大江南北。

(張藜、秦詠誠和李谷一)

張藜是一個受過長期生活磨難,有著坎坷人生經歷的歌者,人生遭遇和世態炎涼沒有扭曲他歌唱的聲帶,反而激發了他更加寬厚、更加雄健的歌唱本能。誠如《中國當代歌詞史》中所言:「歷史往往是公允的,對於經受磨難的人來說,漫長的煎熬給予他們的卻是別人難以獲取的巨大精神財富。」

05 「藜」別世間

2016年5月9日中午12點52分,張藜在北京復興醫院因多種疾病併發症去世,享年84歲。詞壇泰斗喬羽評價張藜說他「既不可模仿也無法替代」。

2019年,就在他的名字已經逐漸模糊的時候,他歌中的真情又回到人們身旁。「如果有來世,我相信張藜老哥還是會從事文學創作的,還是個歌詞作者,還會這樣的。」李谷一說。

(張藜,喬羽,閻肅)

參考資料

1、成都日報2019年4月1日消息《張藜:我和祖國情深似海》

2、2016年5月17日消息《李谷一悼念詞作者張藜》

文章來源: https://twgreatdaily.com/JDY3m20BMH2_cNUgaNTV.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