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自從發現讀者非常喜歡美食製片人陳曉卿老師的文章後,《美象府》便隔三差五地發幾篇。儘管基本上都是十年前的舊作,但讀來依然饒有趣味,生機勃勃。我們從中也能看出陳老師在美食這條康莊大道上的成長曆程。)
陳曉卿
前一陣子,《綠色空間》欄目的幾個同事來找我,幫他們策劃一個關於吃的系列節目。吃了他們幾頓飯,也出了一些主意,我以為這事情就這麼完了。但上個月,他們把文案寫了出來,又來找我,希望我做這個系列的談話嘉賓。就是坐檯啊?這我幾年前干過一段兒,曾經給我的生理和心理都帶來過嚴重的摧殘,甚至讓我懷疑人生(延伸閱讀《哪位同學到台上來?》)。但經不住他們幾次三番的忽悠,比如我可以藉機宣傳《森林之歌》啦,還稱我為美食家什麼的,靠,我暈糊糊美滋滋就把事情給答應下來了。
後來想想,美食家我根本算不上。
我說過一段話,自以為很牛逼:「每個人的腸胃實際上都有一扇門,門上的鎖一直緊閉,而鑰匙正是童年時期父母長輩給你的食物編碼。」對很多人來講都是如此,小時候的食物範圍樣式基本確定了,長大後走到天涯海角也難以更改。就像蘇東坡,比大臉貓還愛吃魚,曾經試著春江水暖,看著蔞蒿滿地,流著哈喇子得出「正是河豚欲上時」的結論,那是他最喜歡的。然而,晚年他被弄到海南特別行政區支邊,儋州那地方,馬鮫、烏鯧、石斑……都是上等的海鮮,可蘇東坡卻寫下了「病祛腥咸不買魚」的話,這不是老蘇鬧小孩子脾氣,他喜歡的是河鮮,海鮮不習慣的說。
鮮美的河豚
一般人都會有蘇東坡這樣的情結,伴隨著我們的成長和遊歷,一直有陌生的食物在門外徘徊,有時我們會接納其中的某種食物,我們的那扇「門」也就留下了一個縫隙,有點咣里咣當。還有一種人(如沈老大),他們遊歷得範圍太廣,接納的食物種類太多,儘管鎖也沒打開,但門已經像破鞋一樣千瘡百孔了——這種人,我們通常稱為美食家或美食評論家。
普羅旺斯亂燉
前兩天公映的《美食總動員》,小米最後給那位苛刻的美食評論家做了一道Ratatuille——就是片名的那道菜——應該翻譯為普羅旺斯亂燉,食評家當場頹了,坐著時光隧道的和諧號列車,迅速回到了童年,見到了久違的娘親……可見,再操蛋的美食家也有解鎖的心理需求。
編輯:徐無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