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參加「不忘來時路追夢向遠方」「五瓊漿」杯2019寶應青年千人毅行，金色的秋季里，行走在山陽鎮的美麗鄉村，一路的田園風景美不勝收，也讓我這個在城裡長大的人充滿了新鮮感。特別是來到傳統手工藝展示區，駐足觀看，浮想聯翩，不由得使我想起七十年代，在我讀中學的時候，每年寒暑假跟我二舅父學習木匠手藝的那些陳年舊事。

想想現在的中學生，學的東西可多呢，寒暑假裡不是補這個，就是學那個。而我們那個年代，母親由於受「荒年餓不死手藝人」傳統觀念的影響比較深，讀初中和高中的幾年時間裡，每年的寒暑假都要我跟我二舅父學木匠，說是可以掌握一門謀生的手藝。

我的二舅父比較愛喝酒，晚上經常弄二兩瓜干酒來解除一天的疲乏，這也許是那時手藝人特有的一種樂趣吧。他喝酒時有菜沒菜的無所謂，有魚頭就行，至今仍記得他說過的一句話就是「飯菜一桌不抵魚頭嗍嗍」。可見他對酒和魚頭是情有獨鐘的。只可惜，現在的人沒有這個雅興了，也吃不出那時的味道了。

二舅父的木匠手藝當時在行業內還是比較有名的，他的徒弟們都喜歡喊他「謝老師」。不僅如此，他看人的眼光也是比較獨特的，他說我將來不會靠這個手藝吃飯，他的徒弟中也有幾人後來走上了仕途。儘管二舅父經常在母親跟前這樣說，可母親說「羊兒瘋學在肚裡過河還不要錢呢」，仍然非要我堅持學下去。

那個時候做木匠活可不像現在這麼省事，要求比較高，拼木板、接榫口都講究「嚴絲合縫」，框架也用榫口連接，做得也非常結實，用一輩子也不會壞。不象現在的家具幾塊木工板加幾個木螺絲連接在一塊就成了，就有點縫隙「美縫」一下也就看不出來了，可這樣的家具不耐用，過不了多久也就散架了。那個時候我們光做家具的工具就一大堆，有「大佬倌的瓦匠，提籮怪（音）鼓的木匠，討飯的漆匠」之說（筆者註：瓦匠通常是將一把瓦刀別在褲腰帶上，走起路來就像大佬倌；木匠通常帶的工具最多，得提籮怪（音）鼓的；漆匠通常走到哪裡都得帶上調油漆的罐子，走起路來像似要飯的）。早晨「上班」用一把鋸子「別」上角尺、木斗、長刨短刨、錘子、鑿子等，由我們這些剛學徒的用斧頭把子扛著這個「工具箱」，這個肩膀扛累了，就再換一個肩膀。走路的時候還得注意不能把有鋸齒的一面「齜」外頭，免得碰傷別人。

初開始學徒，我們大多只能做一些粗活，選料、下料以及制線、梭（音）榫頭、投榫口等都是由師傅們來完成。記得我學徒的第一天乾的活是刨鋪板，一床鋪板刨下來虎口丫就起了泡，師傅看到了，說我要是學會磨刨舌就不會這樣了。刨舌鈍了就要及時磨一磨，否則的話當然就費勁了，不諳世事的我也終於由此曉得了什麼叫「磨刀不誤砍柴工」。初學木工，首先得練好砍、刨、鋸、鑿的基本功，沒有這個基礎，後面的活就干不好。都說「木匠家裡沒有個好板凳」，原來呀，砍、刨、鋸、鑿這些活都要在板凳上進行，稍不留意板凳就要受傷，所以就沒有個好板凳了。從砌房造屋到一房家具，那樣都離不開砍、刨、鋸、鑿，有時在一家要乾上個把月呢，所以事先都得做一條「作凳」才行。

學手藝時，我堅持專注、認真和多學多問，常常自己在腦海里琢磨其中的「關門過節」和「奧妙」。幾個寒暑假學下來，我也取得了一些小成就，能夠單獨地製作一些小板凳之類的小家具了。別小看這個板凳雖小，要把它製作好還得講究個「四眼八叉」呢，現在想想這裡頭凝結的也許就是現在人所說的「工匠精神」吧。

回想學木工手藝的日子，我最「巴不能夠」的就是能多在私人家裡面幹活，因為，這樣可以吃上「早茶晚水」的，遇到條件好一些的人家還能吃上「開工酒」和「了工酒」，遇到砌房造屋的還能吃上「上樑酒」，我覺得，這是在我中學時代最讓我有價值的事情。雖然不拿工資，可有時候也能讓我混個「肚兒圓」。只有在這個時候我才感到特別開心，仿佛我有一種自食其力的能力啦！特別記得有一次在廣洋湖的一戶人家砌房造屋，每天都有一面盆烀山芋和一面盆烀螃蟹，一連吃上半個月，弄得我現在對吃螃蟹再也不感興趣了。個中的滋味不知道是酸還是甜？恐怕是兼而有之吧，直到高中畢業，參加工作以後就不再學了。

路過的永遠是風景，留下的才是人生。憑良心說，幾年斷斷續續學木匠的經歷，讓我學到了不少的東西，在我的職業生涯中也一直受益匪淺，就現在我的動手能力和專研精神仍然比別人要強一些。我想，這與我的人生有著這樣一段經歷、一腔熱情、一顆匠心無不有著特殊的關係，現在想起來也一直回味無窮，難以忘懷。

感謝歲月蹉跎，到現在我才弄明白，在我的記憶里，原來永遠都放不下的竟是這些……

原創： 夏華

編審/黃河

主編/阿紫

責編/念一

視覺/小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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