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王大力
編輯 / 朱 婷
運營 / 小餅乾
歲月給了宋運輝當頭一棒。
《大江大河之歲月如歌》的開篇一幕頗具意味,宋運輝和以他為代表的國有經濟在進入九十年代後,正在陣痛中迎接充滿未知的深化改革進程。
一條彈幕正中眉心:我們每個人都經歷著大江大河。
三年等待,《大江大河》系列終章歸來。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一點沒變,小人物和大時代的齒輪緊密耦合,滾滾向前。從2018年到2024年,七年三部,近四十年家國變遷落於螢屏方寸,照見普通人的命運轉軌,奏響流動的時代序曲。
螢屏上鮮見生命力如此旺盛綿長的現實題材系列劇目:開播四天,連續三天穩居CVB中國視聽大數據首位;前兩部,豆瓣累計48萬餘人打出8.8分,微博上#大江大河#話題詞閱讀量超37.7億,系列相關衍生話題總量累計突破百億次。
更令人稱奇的是,活躍在社交媒體上的觀眾,其年輕程度,甚至並非這段時代往事的親歷者。他們或者從祖父輩的講述,或者從螢屏上的影像記錄,抑或從隱約久遠,不甚真切的兒時記憶里翻翻撿撿,跟螢幕中那些追趕時代,也推著時代向前的人們尋求點滴重疊。
一、人物命運的延續
《大江大河》系列是一個整體,故事一以貫之,原班人馬始終常駐,延續性上無限接近當下國產劇的天花板。
昨天,主演王凱、童瑤時隔七年同框,昔日最好的姐弟在螢屏外的平行時空有了「續集」,也讓觀眾存了七年的眼淚再度有了出口:在故事的開場,倔強的小輝在烈日下一遍遍背誦社論為自己爭取上學的出路,姐姐運萍剪了自己的辮子賣錢給小輝買了新襯衣。
記憶倒轉,那些匯聚成江河的人,命運的流向再度清晰連貫起來。
整個系列以宋運輝、雷東寶、楊巡的經歷為線,三人分別代表著三種經濟形態的縮影。
宋運輝是國有經濟的縮影。他抓住讀書改變命運的機會,上大學、下基層,技術立身,從國企的基層工作人員一路成長為大型國企的廠長。時間來到90年代初,作為彭陽農藥廠的廠長,到任不久的宋運輝即面臨一樁農藥磷成分超標造成的村民致死事件。趕去調查情況的宋運輝被情緒激動的死者家屬一酒瓶子打破頭,也「砸響」了國有企業改革重組,深化技術改革的序曲。
雷東寶是集體經濟的代表。他是行動派,小雷家的改革帶頭人,帶領全村人包產到戶,一心致富過好日子。自身的局限和時代快速發展令他碰壁、受挫,在第二部中因涉嫌侵吞集體資產而鋃鐺入獄。就像集體經濟不會因為短暫受挫而停止發展,雷東寶也是打不倒的,雷霆電線廠成立,他還是帶著工人幹活的領頭羊。
楊巡是新興個體經濟的典型。他最初是賣饅頭的個體戶,做過倒爺,開過賓館。市場化進程不斷深化,跨國合作風起雲湧,他的身份也從投機倒把分子變成了時代浪頭的個體企業主,還上之前欠的錢,還有膽識拿1500萬與梁思申辦合資酒店。1993年,在大部分人拿著不足百元的工資時,1500萬對於普通人而言不啻為天文數字。時代賦予的機遇,正向他招手。
出身寒微的三人,從前過著一身土兩腳泥的日子,可正是這樣的日子,賦予了他們天不怕地不怕的闖勁和改變的氣魄:不會比之前更差,在波折中鉚足勁往前走,就有盼頭。
《大江大河》系列之所以每次歸來都能在螢屏上迅速聚攏擁躉,人物弧光照亮一個時代是重中之重。時代如何發展,現實已經有了答案;而那些曾經在時代洪流中起伏的個體,他們的命運之舟將駛向何方,也同樣該被看見和記住。
二、時代頻譜的延續
《大江大河》系列,微觀上寫人的成長,宏觀上見證時代變遷。
《大江大河》第一部的背景在改革開放之初,經歷十年陣痛,經濟社會百廢待興,對於普通人而言要解決的首要問題是吃飯問題;《大江大河》第二部則將觸角延伸至20世紀80年代末到90年代初,普通人有了致富的念頭,市場經濟和計劃經濟在碰撞中發展,開始出現瓶頸;《大江大河之歲月如歌》的經濟版圖中開始出現「外資副本」,國有經濟面臨的形勢則愈發複雜,要麼自我更新,要麼就面臨淘汰或吞併。
《大江大河之歲月如歌》仍舊延續將大的時代背景融於個體命運的敘事策略,令距離觀眾遙遠又陌生的大時代和大環境轉譯為與個體有關的故事。
宋運輝所在的彭陽農藥廠成為國有企業改革的先鋒,暗流涌動。一方面是生產工藝的落後,逐漸難以跟上供給農業的需求,作為廠子的拳頭產品,含磷農藥已在禁用名錄,停工停產意味著工人們的鐵飯碗不保,「吃飯問題」重新成了問題。
含磷農藥致人死亡的事件被賦予了「劇本殺」的懸疑感,也見證著國有企業內部紛繁複雜的人情世故與底線原則的對壘。隨著調查的深入,設備管線內的殘留劑被鎖定為致人中毒的罪魁禍首,從調查人員到相關領導,明里暗裡都在暗示宋運輝,可以有個交代了——但宋運輝不肯。
職場浮沉多年,宋運輝並非不知其中利害關係,只是如果不打破砂鍋問到底,「貓蓋屎」能解決一時,不能應付一世。改革,是破積弊,更是立新規。師徒、同儕的情分與體恤,終究不能代替規矩,這關乎未來國企發展的生命線,也是改革發展必經的陣痛。
好在最終的調查結果證明了彭陽農藥廠的清白。這裡還有一處細節,梁思申給宋運輝提供資料,提到的國外污水排放引發當地居民患病事件並非杜撰,而是真實發生,並被拍成一部名為《永不妥協》的電影,細節中流淌的時代感和真實性在此處與人會心一擊。
彭陽農藥廠風波再起,砍掉生產線,遣散工人已經成為定局。宋運輝也將離開彭陽,到昊華赴任。對宋運輝個人而言,領導提攜,機遇在側,原是向前一步的絕佳契機——但他是宋運輝,一個時代中的理想主義者,不會被精緻利己的思維裹挾。曹自立留給他的竹胺項目是宋運輝的牽絆,卻是整個彭陽的活路。所以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回去,用竹胺項目,帶著整個彭陽廠「賭」一把明天。
這是一種獨屬於中式的浪漫和允諾,就像在科幻故事裡,只有中國人才能懂「帶著家園流浪」的共同體意識是多麼的可貴,集體精神和意識是刻在基因里的,也是不同時代的人們總能堅信每個人都是細流,終將匯成江河的原始動力。
相比於宋運輝這頭的一波三折,雷東寶和楊巡的「事業線」相對而言順風順水。雷東寶任廠長的電纜廠遭到鄰村的嫉妒,上門鬧事,廠里員工作為同村人給對方來了個現場版「誅心」:村民的向心力來得純粹堅定,誰能帶著我們致富,我們就擁護誰。楊巡那邊沒日沒夜在工地監工,合資酒店的宏偉藍圖正在徐徐鋪陳。
時代的浪潮平等地流向身處其中的每個人,腳下的路向何方,終將由個人掌舵。或許這也是《大江大河》的動人之處,江河滔滔,個人不被湮沒。
三、普通人生活的延續
現實題材劇是生活的鏡像。
既然源於生活,就關乎你我。「與我有關」的呼聲在近年來愈發高漲,每個人都渴望被看到,每個普通人的故事都值得被書寫。
從這一層面來說,現實題材的意義正在於此,《大江大河》系列引發的行業乃至文化現象也就不足為奇。宋運輝、雷東寶、楊巡,構成了螢屏前千千萬萬個你我,他們在自己的命運軌道上輾轉浮沉,激起的餘波敲打著現實創作。
時代在高速發展時,每個人對未來都充滿希望,覺得可以主宰自己的生活,甚至促成所在行業的變革。但時代列車急剎車時,所有人都身處一種不確定性之中,深感個體的渺小和無力。超越性的共識逐漸被稀釋,如何重新確立自我的價值,成為新階段每一個人都需要面對的命題。
這也就不難解釋,為什麼每有小人物走上十字街頭,被影視作品的聚光燈定格時,都能激起廣泛的社會反響。就像愛奇藝首席內容官王曉暉在去年的演講中提到的,「小人物想看到自己被看到,而不是從別人的生活中尋找自己生活的信心。只有將內容創作落在普通人身上,才能與時代共情。」
對愛奇藝而言,內容創作的「江河之上」,總有一條支流屬於現實生活,屬於普通人。《大江大河》系列是經濟視域下時代與個體的面面觀;《人世間》則將工人階層橫跨五十年的漫長「遷徙」書寫為當代中國普通百姓的生活史詩;《狂飆》於極致的類型敘事中「回看」二十年間的黑白交鋒,通過展現小人物不同的命運抉擇,追問惡的成因,為正義昭彰吶喊,旨歸於民心向背。
普通人的生活在繼續,江河的奔流仍向前。
《大江大河》系列的終章,奏響的是普通人,是小人物,是你我他的生活序曲……以後是交響還是變奏,交給未來的螢屏——反正,新年這個頭,已經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