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極大陸:礦產資源大陸

2023-06-18   寒雲天

原標題:南極大陸:礦產資源大陸

手工勞作需要消耗食物的熱量,而機器運行則需要海量的礦產資源支撐。

自十八世紀六十年代工業革命以來,機械對人力的替代領域愈發廣泛,規模化的工業生產、運營及管理體系愈發成熟,生產方式不斷改進,生產力持續提升。這使我們得以享受較為充裕且低廉的海量商品,但也不可避免的造成了一系列的自然與社會問題。

一方面,礦產資源的有限性使其成為眾多國家的爭奪目標,中東地區的長期動亂就與其可觀的石油儲量密不可分;另一方面,礦產資源的肆意消耗也對生態環境造成一定程度的破壞,比如全球氣候變暖、水體污染、地質災害等等。

即便如此,在現階段以及可預見的很長一個時期內,礦產資源依然是人類工業生產與科技進步的基礎支撐,依然是一個國家重要的戰略抓手,依然處於全球政治經濟活動的中心地位。

放眼全球,有沒有一個礦產資源豐富的無主之地呢?中國還真發現了一個,那就是南極大陸,其大陸面積為1239萬平方米,比我國的國土面積還大。既然是無主之地,是不是搶到就是賺到,能夠徹底解決我國的礦產資源供應問題呢?恐怕沒有那麼簡單!

中國礦產資源的特點:總量多,均量少,對外依存度高

單就礦產總儲量而言,毋庸置疑,中國是一個礦產大國。然而,在礦產的實際生產運營中,我們還需要納入更多的影響因素予以考量。

其一,我國的礦產儲量豐富,但人均儲量少;

其二,我國的大部分礦產規模不夠大、品位不夠高、選冶性能不夠優秀;

其三,我國的很多常用重要礦產儲量和產能不足,比如石油、天然氣、鐵礦、銅礦、錳礦等等;

其四,我國的礦產共生礦和伴生礦較多,且大部分為坑採礦,露採礦較少,開發利用技術要求高,經濟效益不明顯;

其五,礦產資源分布區域與工業發達區域不匹配,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了開發成本。

中國是礦產資源生產大國,同時也是消費大國,而且部分礦產資源對外依存度特別高。根據我國自然資源部2021年編制的《中國礦產資源報告》,2020年我國幾個重要礦產產量分別為:煤炭39億噸、石油1.95億噸、天然氣1925億立方米、鐵礦石8.7億噸。

與之相應的消費量分別為:煤炭43億噸、石油6.7億噸、天然氣3306億立方米、鐵礦石14.2億噸,產能缺口程度一目了然,我國礦產資源供應能力依然不足。

根據財聯社的報道,我國工信部原部長李毅中曾在2021年經貿熱點論壇上表示,我國石油對外依存度超過70%,而銅礦和鐵礦更是高達80%。所以,穩定的礦產資源供應對我國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從經濟學角度而言,對外依存度越高的經濟體,其韌性越發不足,在國際環境演變的衝擊下會更加脆弱。作為經濟活動的一部分,礦產資源交易亦如是。

中美貿易摩擦、新冠肺炎疫情肆虐、孤立主義興起、逆全球化趨勢冒頭、俄烏衝突等等,都有可能對我國的礦產資源供應造成一定的影響,無論好壞,不確定性凸顯。

迄今為止,我國的礦產資源進口尚未受到明顯的巨大影響,但是,對一個體量如此巨大的經濟體而言,把重要礦產的供應寄希望於特定事件的特定走向,是不夠理智客觀的。

2020年初,全球有276個礦山因為疫情暫時關停;2021年,美國、歐盟、加拿大、巴西等國家及組織相繼出台關鍵礦產清單,以提升自身礦產資源供應鏈安全性;

2021年9月,幾內亞發生軍事政變,那是我們鋁土礦的主要來源國,也是我們拓寬鐵礦石供應渠道的重要一環;2021年4月,智利調整礦產政策,並在2022年1月叫停了比亞迪8萬噸金屬鋰配額的合同;

2021年7月,左翼政客佩德羅·卡斯蒂略當選秘魯總統,承諾對礦產資源重新分配,當地居民屢屢阻撓中國斥資70.5億美元購買的銅礦進行正常的生產開採。

雖然我們始終堅持底線思維,主動化解風險矛盾,積極努力作為,但在一些礦產資源的供應能力提升上,我們仍在一定程度上處於被動地位。

南極大陸兩重天:豐饒的礦產與嚴酷的環境

南極大陸的地理位置與自然環境極其特殊,很多現象總能顛覆身處低緯度地區人們的常識。在南極,太陽不再每天升起與降落,周期會延長至半年,出現「極晝」與「極夜」。在南極,報時會變得異常有趣,作為地球經線交點,劃入任何一個時區都是恰當的。

在南極,方向感不好的人也無需憂慮,因為視線所及,皆向北往。在南極,年均降水量僅有30毫米至50毫米,極點附近甚至只有3毫米,號稱「白色沙漠」,但卻存有世界上最大的淡水儲量,占比在70%以上。

除此之外,南極大陸的礦產資源十分豐富,卻沒有任何一個國家能夠進行實質性的開發利用。

南極大陸的礦產勘探工作一直有序進行,其最終儲量尚未完全確定,單是已探明的部分就足夠驚人了。南極有著儲量約為5000億噸的煤田,為世界之最。

在南極大陸查爾斯王子山南側有著品位極高、規模極大的磁鐵礦石資源帶,能滿足世界200年的鋼鐵需求,有著「鐵山」美譽。南極威德爾海等地有著豐富的石油和天然氣資源,潛力十分可觀。此外,南極大陸的銅、鋅、錳等重要礦產的儲量同樣豐富。

一言蔽之,對世界上的任何一個國家而言,南極大陸的礦產資源都有著舉足輕重的戰略意義。

阻擋人類對南極大陸礦產資源開發利用步伐的最大障礙就是其嚴酷的自然環境。

首先是冷,南極大陸的平均氣溫在零下25℃左右,其內陸部分更是在零下40-50℃,最低氣溫更是駭人,只有零下93.2℃。在這樣的氣溫環境下,莫談規模化開採的技術難度,人類的正常生存就存在很大的問題。

其次是極地風暴,南極是全球風力最大的地區。每年有300天左右的8級以上大風,狂風呼嘯,晝夜不止,一旦冷空氣是自高原向下俯衝,那麼一場恐怖的極地風暴是在所難免了。

迪爾維爾站甚至監測到過風速高達100米每秒的颶風,其破壞力是12級颱風的近10倍,南極大風的威力可見一斑。

最後是冰,巨大的南極冰蓋山壯麗雄奇,但也隱藏著許多致命的風險,無論是積雪覆蓋下的冰裂縫,還是翻轉塌落的流動冰川,都可能威脅著身處此地人員的生命安全。

南極大陸有著豐饒的礦產資源,同樣有著嚴酷的自然環境,但它絕不是「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雞肋。事實上,南極大陸對全人類都有著十分重要的意義,而且一些國家始終對此處凈土懷有覬覦之心。

南極大陸的主權:領土主張與法律約束

目前尚無任何一個國際機構或國際法律有足夠的權力和威望能對所有國家的領土作出硬性的規定,甚至援引不同國際法會得出截然相反的結論。在實操層面上,領土爭端的解決往往訴諸國家實力與國際聲望。

但就無主之地而言,國際習慣法和國際公約則具備一定的法律約束力。

從國際習慣法角度,「先占」是常見的領土取得方式。「先占」是指某個國家有意識的取得當時沒有其他國家主權訴求的占取行為。所謂的「搶到就是賺到」,大體就是援引該法條的結論。

在16世紀之前,單純的發現就可視為占取行為,但此後卻必須同時滿足「最先占領」和「有效占領」兩個條件,此種占領行為往往需要相關歷史文獻的佐證,比如彼時的地理版圖、開發經營記載、管轄痕跡等等。

由於嚴酷的自然環境,除了少數的科考人員,迄今為止,南海大陸尚無長期定居人員,也很難尋得嚴密的歷史佐證材料,但部分國家依然提出了相關的主權訴求。

自1908年英國對部分南極大陸提出領土主張後,紐西蘭、澳大利亞、智利、阿根廷等國家相繼跟進,隨著各國胃口越來越大,因南極爆發衝突的可能性也日趨嚴峻。

二戰後,美國和蘇聯成為世界兩極,雖然國家實力強盛無匹,無奈下場較晚,南極大陸的優勢區域早已被英澳等聲稱國家「瓜分」殆盡,於是重新定義規則成為自然而然的事情。

1959年12月,在美蘇的號召推動下,12個協商國歷經60餘次會議後簽訂了《南極條約》,正式凍結了所有的領土主張,並禁止任何國家在南極大陸上進行軍事活動。

1991年10月,《南極環境保護議定書》通過,並於1998年正式生效,直接規定了禁止在南極地區開發石油資源和礦產資源。

綜上,南極大陸的領土主權及礦產資源,都有著強力國際公約的法律約束,那麼是不是意味著南極大陸的礦產資源永遠不可能為人類所用了呢?恐怕未必!

其一,「凍結」不代表「禁止」,前者意味著暫停,但是否承認尚在兩可之間,後者意味著停止,明確表達了反對態度。

其二,南極大陸資源豐富至極,是人類未來發展的戰略倉庫,待全球其他地區資源耗盡且南極開發技術可行時,誰有能保證南極大陸永為凈土呢?

其三,即便有《南極公約》等國際法律約束,少數國家仍一再重申自身的領土主張,比如2015年挪威政府就在《挪威南極利益與政策》報告中再次聲稱了對毛德皇后地的主權訴求。

因此,在未來歲月中,南極大陸礦產資源的歸屬和開發問題,未必不會再起波瀾。

中國與南極大陸:不止礦產,關乎未來

南極大陸對中國的價值,絕不僅是礦產資源寶庫那麼簡單。

特殊的地理位置與自然環境,造就了一個與眾不同的南極大陸,給人類提供了一個不可或缺的科考聖地,對人類科技及文明發展意義重大!在南極大陸進行科學考察,門檻並不低,如果沒有相應的國力與技術支撐,很難獨立建設自己的科考站。

根據《海洋環境科學》中《南極生態環境及管理現狀研究》的數據,截止2020年,南極科考站數量為80個,而其中常年站僅有41個。俄羅斯的科考站數量最多,有8個,而美國的科研隊伍人員最多。

中國涉足南極大陸的時間較晚,1980年,中國兩名科學家首次登上南極大陸, 1983年,中國加入《南極條約》,並於次年派出了首批科考隊伍。雖然起步晚,但中國的南極科考之路走得又快又穩。

1985年,長城站建設完工,同年中國成為《南極條約》協商國;2008年,崑崙站屹立於南極內陸冰蓋之巔;2018年,中國第五座科考站正式選址奠基。至此,在全球範圍內,中國科考站的數量僅次於美俄兩國,人員數量略遜美國一籌。

根據2017年5月「中國的南極事業」新聞發布會報道,截止2016年底,我國在SCI上發表的南極領域論文數量已躍居全球前十。

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力,是關乎一個國家未來發展的重要命題。在粒子沉降、地磁脈動、反演古環境、氣候變化、臭氧洞等眾多科研領域,南極大陸有著得天獨厚甚至是獨一無二的極佳環境。因此,對中國而言,南極大陸的戰略價值之高再如何強調也不為過。

目前,涉及南極的各類事務大都需要通過六個平台組織付諸實踐,分別為:

南極條約協商會議(ATCM)、南極海洋生物資源養護委員會(CCAMLR)、南極科學委員會(SCAR)、國家南極局局長理事會(COMGNAP)、南極環境保護委員會 (CEP)、國際南極旅遊協會(IAATO),其中前兩者尤其重要。

然而,以上部分平台中我們進入的時間較短,在歷史淵源和機制運行的研究方面尚有不足之處。

此外,隨著世界政治經濟格局的演變,這些平台是否具備足夠的力量來應對新興議題與突發挑戰呢?如果協商國之間因為南極外的事務無法在南極問題上達成共識,《南極條約》是否會作出相應的調整改變呢?

謀定而後動,知止而有得。我們無意脫離現行的南極條約體系,但已有不少學者對南極條約體系的長期穩定性持有悲觀態度,既如此,關注該體系的演變走向並做好相應準備,本就是應有之義。

我們或應加強南極領域的法理研究,積極探索立法範圍與路徑,努力推動相關理論創新,適時將中國先進的治理經驗和智慧推廣至南極條約體系中去,為各國在南極大陸的矛盾化解與通力合作創造更加穩定的環境和有利的條件。

南極大陸是世界的礦產寶庫,是全人類的科研聖地,其權屬、開發與治理絕不能訴諸「搶到就是賺到」的粗暴方案,而應納入「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框架下綜合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