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看了現在的諜戰劇,都說「出現日本女特務的就是神劇」,這顯然是有點以偏概全了:在上個世紀三十年代,日本女特務多得數都數不清,她們舞刀動槍不行,拉人下水還是很有一套的。直到1953年,重慶公安機關還抓獲了一個化名「阿米娜」和「阿美娜」的日本女間諜三條壽美子。
三條壽美子被抓後,跟沈醉、徐遠舉、周養浩等人一起被關在重慶戰犯管理所,後來沈醉等人於1956年轉往北京功德林戰犯管理所,三條壽美子則在1955年被釋放回去了。
三條壽美子該判多少年,這個問題不好討論,咱們今天要聊的是另外三個危害極大的日本女諜,這三個女諜,細算起來只有一個半算是日本人:南造雲子算一個,吳冰是許姓軍閥與日本女人私生的,只能算半個日本人,而蘇姬則是被日本特務機關俘虜後叛變的軍統特務。
與日本女人生下日本女諜吳冰的那位許姓軍閥,因為堅決不跟日本人合作而值得尊重,所以咱們今天就不提他的名字了。
吳冰是川島芳子的下屬,在日本受過嚴格的特工訓練,精通柔道,槍法出眾,而且通曉漢、英、日、馬來等語言。
吳冰1944年夏,吳冰潛入成都,是要獲取成都機場美軍B -29型轟炸機的情報,她剛出發,戴笠安插在東京的臥底就傳回了消息。
戴笠立即派軍統局防諜組長周震東,帶領數十名精幹老練的特工,組成十多個行動小組去成都搜捕,經過挖地三尺的搜尋,才在一家小旅館逮住了吳冰,並繳獲了標註著設在成都附近的邛崍、新津、廣漢等七大機場(其中有四個是供B - 29型重轟炸機使用的機場)的軍用地圖數。
戴笠抓住日本女諜會如何處置,烤火坐冰是免不了的,吳冰被凍成冰棍後該如何銷毀,李涯不用把腦袋從腳後跟里拿出來也能想得到。
吳冰是個「串兒」,蘇姬則是軍統出身:此女原名陳素珍,上海滬江大學畢業,1934年在大學讀書時參加了軍統組織,本是軍統上海站的一名女特工。
1939年,軍統「四殺手」中的王天木在上海被捕叛變,陳素珍被抓後受不住酷刑而變節投敵並改名蘇姬。
蘇姬潛入桂林開了一家專門招待高級官員的咖啡館,在高官的閒談中獲取了大量情報。1943年4月,駐在桂林的美軍第十四航空隊三號秘密油庫被日軍飛機轟炸損失了航空汽油一萬多加侖,那就是蘇姬傳出的詳細坐標。
秘密油庫被炸,老蔣震怒,陳納德發飆,戴笠選派軍統精幹人員與第十四航空隊情報處長莫瑞德中校、盟軍總司令部英國情報專家查爾斯少校合作,讓B - 29轟炸機駕駛員金特利少尉施展美男計,終於將蘇姬人贓俱獲。
1943年8月,蘇姬被軍事法庭判處死刑,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她居然逃過了一死。抗戰勝利後的1946年秋,金特利少尉居然在重慶一家西餐廳門口看見了依舊風情萬種的日本女諜蘇姬——有人懷疑是戴笠從中做了手腳。
蘇姬原本就是軍統女特工,他是不是雙面間諜很難猜測,而那個被軍統特工亂槍擊斃的南造雲子,可是大大有名,卻又十分神秘,直到1937年「黃浚叛國案」被偵破, 南造雲子才真正浮出水面。
參與偵破的鐘高玉在《我參與偵破「黃浚案」》中回憶:「1937年春夏期間,偵破震驚一時的『漢奸黃浚案『』,我是親身參與者之一。幾十年過去了,往事仍歷歷在目。那是1936年6月間,我剛從憲兵司令部特高組軍士隊第六期畢業,即被派往廣州,臨時擔任蔣的隨身警衛。半年後,我又隨蔣返回南京。(本文黑體字均出自鍾高玉回憶)」
據鍾高玉回憶,1937年8月,老蔣自製訂了一個絕密的軍事行動計劃:決定採取閃電式行動,在一個晚上,對吳淞口至江陰一段江面執行三線布雷,封鎖住長江下游,以迫使停泊在下關和長江上游的日本軍艦繳械投降。
這件事原本只有參與會議的幾個人知道,然而就在散會後的當天夜裡,準備進行布雷行動的前幾小時,日本方面突然將所有的軍艦駛出吳淞口,開至海岸要塞大炮射程不及的海域。
這麼機密的情報都能外泄,老蔣的惱怒可想而知,鍾高玉親眼看到,那些日蔣神色不安,緊鎖眉頭,不時地倒背雙手,怒氣沖沖地在房內來回走動,牙床痛得好幾天都吃不下飯,且時常對部屬發脾氣。一天,蔣火速召集南京市內的軍統、中統、憲兵司令部負責人開會。
在一間小會客廳里,蔣用一口地道的浙江奉化口音,拉著嗓子說:「吳淞口布雷一事,日方知道得如此清楚,說明我們內部有他們的人。這是一枚定時炸彈,是一個大隱患,不除不行。你們必須在一個月之內,給我挖出來……」
軍統的戴笠、中統的徐恩曾、憲兵司令谷正倫還沒來得及展開行動,老蔣又兩次遇險:一次是派兩名日特中央軍校,企圖狙擊來做報告的老蔣,因被事先發現,未能得手;另一次是蔣計劃搭乘英國駐華大使許閣森的汽車去上海巡察戰況,後因事未去,結果英大使的汽車在沿途遭到兩架日本飛機的襲擊,英大使負重傷。
日諜如此猖獗,戴笠、徐恩曾、谷正倫無地自容,只好祭出了殺手鐧,把偵破任務交給了本部駐南京的「特警二隊」。
要不是鍾高玉回憶,可能很少有人知道當時還有這麼一支特務部隊,這支部隊也很爭氣,迅速鎖定了目標,潛伏在日本總領事須磨身邊當貼身勤務員陳耆才(代號「23」)傳回情報:「國府中的那個行政院的機要秘書黃浚和須磨來往最多,近段時間卻很少見他來!」
事關重大,特警二隊把情報上報谷正倫和老蔣,為了便宜行事,蔣的隨身警衛鍾高玉被派到特警二隊參與此案。
鍾高玉扮演劫匪,長得十分俊秀的特警李榮芳「英雄救美」,贏得了黃浚假女傭蓮花的信任。
鍾高玉詳細描述了那場好戲:「那姑娘慢慢走了過來,我乘她不防,猛地竄上去,突然伸手用力將其推倒在地。姑娘被人突如其來地摔倒,正欲張嘴呼救,我又掏出布糰子塞進她嘴裡。這時,李榮芳佯裝路過此地,朝我大吼一聲:『住手!』並朝我猛撲過來。我假扮受驚的樣子,抽身迅速閃入附近胡同。李榮芳也不追趕我,走近問候過那姑娘後,便陪姑娘向大街轉角處走去。我完成了『丑角』任務,即返回特警隊。」
李榮芳與蓮花最後弄假成真,蓮花在獲取黃浚情報時暴露被槍殺,鍾高玉的回憶文章里都有,但咱們今天要說的是南造雲子,所以只能把犧牲的蓮花放在一邊不提了。
南造雲子1909年出生在上海虹口橫濱路,她的父親南造次郎是一個日本老牌間諜,南造雲子十三歲被送回日本在神戶特工學校受訓。
南造雲子於1929年調到南京,化名廖雅權,以失學青年的身份為掩護,打入「國防部」湯山溫泉招待所,並與「考試院」院長戴季陶拉上了關係——當年的考試院管的是官員銓敘、任免、考績,所有文武官員的檔案,老戴手裡都有。
老戴跟老蔣關係很鐵,據說還有一個共同的兒子,南造雲子跟老戴打得火熱,結果被小戴(戴笠)發現異常,南造雲子只好開溜。
抗戰全面爆發後,南造雲子冒充中國中國銀行的職員,混在難民群中回到南京,很快就跟黃浚搭上了關係。
黃浚東窗事發,被軍事法庭判處死刑立即執行,南造雲子被判無期徒刑,關押在南京老虎橋中央監獄。
南京失陷,南造雲子出逃並潛入上海繼續從事間諜活動,這可把戴笠氣壞了:「南造雲子有大佬包庇,這回咱們只要死的,不要活的!」
戴笠幾番派人追殺,都是鎩羽而歸,直到1942年4月,追殺組才找到機會,在霞飛路(今淮海中路)一咖啡廳附近堵住了南造雲子,三名特工手槍齊射,南造雲子身中三彈,在被送往醫院途中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