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赫,為什麼一個國家有三個總統?

2022-08-20   環球情報員

原標題:波赫,為什麼一個國家有三個總統?

如果說巴爾幹半島是歐洲的「火藥桶」,那巴爾幹小國——波士尼亞赫塞哥維納(波赫)算得上是這桶火藥的「導火索」。

1908年的波士尼亞危機和1914年的塞拉耶佛事件直接引發了第一次世界大戰。

波赫風景

而1992年到1995年的波赫戰爭,則是二戰後歐洲爆發規模最大的一場局部戰爭。

波赫「奇特」之處遠不止這些。仔細研究會發現,這個國家竟然沒有自己的主體民族,是一個在特定歷史環境下被人為「拼湊」出來的國家。

今日的波士尼亞赫塞哥維納地圖

更為奇特的是,這個面積不足5萬平方公里,人口僅300萬的小國,竟然有「三個總統」,真正實現了「一國三公」。

總統的產生方式也很奇特,並沒有像一般國家,通過普選產生,而是按照國內三大民族:穆斯林族(也叫「波什尼亞克族」)、克羅埃西亞族塞爾維亞族,每族一個,「盡顯公平」。

為什么小國波赫要設置如此多的總統職位呢?

波赫的民族分布

一、夾縫中的波赫

公元6世紀時,生活在東歐平原上的斯拉夫人開始分化成東、西、南三支,其中南斯拉夫人於7世紀左右遷移至巴爾幹半島北部定居。

斯拉夫人的遷移

當時的巴爾幹半島正處於法蘭克帝國拜占庭帝國的東西拉鋸之中。南斯拉夫人也受到兩大帝國的影響與統治,並接受了不同帝國文化的浸染;逐漸分化為克羅埃西亞人塞爾維亞人兩個最大族群。

這兩大族群同出於南斯拉夫人,族群文化的共通性很強,甚至克羅埃西亞語與塞爾維亞語都能直接互通,在當時這種族群差異主要體現在信仰的差別上:

巴爾幹半島是各大宗教交鋒之地

克羅埃西亞人受法蘭克帝國影響,信仰羅馬天主教;塞爾維亞人受拜占庭帝國影響,信仰東正教;從而使南斯拉夫人分裂成兩大宗教陣營。

而正是信仰上的分歧,「同文同種」的兩族成了「世仇」。公元約768年塞爾維亞建立獨立國家;隨後在9世紀中後期,克羅埃西亞也脫離法蘭克帝國控制建立公國。

7世紀法蘭克帝國與拜占庭帝國勢力分布圖

而處於塞、克兩大族交界處的波士尼亞,卻孕育出一處不同的地域文化。

波士尼亞全境多是崎嶇的山地,自中世紀時就交通不便,人口稀少。因此處於塞、克兩大斯拉夫族群交界處的波士尼亞成為了兩族的「緩衝地帶」,兩族對其的控制都較薄弱。這就為波士尼亞形成獨立政權和文化共同體提供機遇。

波赫地形圖

公元12世紀,一些波士尼亞本地貴族以波斯納河谷地區為中心,逐漸建立起獨立的波士尼亞邦國(Banate of Bosnia)。雖然國小民寡,但這無異於在塞、克兩族的夾縫中撐起了一小片天地。

在幾代國君的勵精圖治下,波士尼亞國家發展壯大,疆域逐漸擴展到今日波赫的規模。

克羅埃西亞王國疆域及塞族人分布

同時波士尼亞利用鄰國的矛盾,逐漸弱化拜占庭帝國匈牙利王國和奧地利人等外部強國的干預,拓展國家的獨立性。這使得當時人們逐漸形成了「波士尼亞是一個獨立實體」的認知。

14世紀後期,當時的波士尼亞國君特維科一世擊敗強敵塞爾維亞王國,首次稱王。「波士尼亞人」的概念普遍為當地人民所接受。

要注意的是,正因為波士尼亞是塞、克兩族的邊緣地帶,兩族在此雜居,因此在當時「波士尼亞人」只是一個政治概念,並不是一個族群概念。

簡言之,當時絕大多數波士尼亞民眾,都自認為是塞族或克族人,只是居住在波士尼亞國家,具有波士尼亞「國籍」而已。要想將波士尼亞由一個「政治概念」上升為「民族概念」還需要更長時間的文化融合。

12-14世紀波士尼亞王國疆域圖

但此時,波士尼亞國家的許多問題開始暴露出來。

隨著封建化的發展,波士尼亞國內貴族領主割據日益嚴重,再加上波士尼亞人口少且分散的弱點,進一步削弱了國王的集權能力,國內動盪不安。

而外部的強鄰環伺,始終壓迫、撕裂著波士尼亞人。天主教東正教依然在國內呈現東西拉鋸狀態,統治者仍然領導著一個破碎且孤立的政權,尚需更長時間整合國內資源以鞏固統一。然而歷史卻沒有給波士尼亞更多機會——鄂圖曼土耳其人來了。

15世紀鄂圖曼帝國征服巴爾幹半島

土耳其人的征服阻斷了波士尼亞獨立民族的形成。直到15世紀,絕大多數波士尼亞斯拉夫人仍舊自認為自己是屬於信仰天主教的克羅埃西亞族人或是信仰東正教的塞爾維亞族人。波士尼亞僅僅只是一個政治地理概念,而沒有進一步形成獨立民族。

二、伊斯蘭化與穆斯林族的誕生

15世紀後期,鄂圖曼土耳其人征服了整個巴爾幹半島。波士尼亞也處於土耳其人的鐵蹄之下。

值得一提的是,在被征服的過程中,波士尼亞南部地區抵抗尤為頑強,從而逐漸從波士尼亞中分化出來,由於該地區的統治者被冠以赫爾佐格(Herzog,高地德語中的公爵稱號)的頭銜。

因此這一地區的名稱逐漸演化成了「赫爾佐格」的轉音「黑塞哥維那」,至此波赫才完全形成。

波士尼亞與黑塞哥維那位置圖

土耳其人對巴爾幹各地區採取分化和因地制宜的統治策略。對於塞爾維亞和克羅埃西亞地區,由於其已經形成穩固的民族意識和宗教信仰,土耳其人允許其保持原有信仰,只須向鄂圖曼帝國繳納宗教稅,就可在天主教或東正教社區內實行「米勒特」自治制度。

但波赫地區並不一樣。波赫長期處於塞、克兩種民族文化、宗教信仰的邊緣地帶,其對於天主教或東正教的虔誠程度與塞爾維亞人、克羅埃西亞人相比較低。

鄂圖曼帝國在巴爾幹的擴張

同時,在波士尼亞王國時期,一個帶有波格米勒派(Bogomils)異端色彩的波士尼亞教會逐漸壯大,並在波士尼亞民眾中影響甚大。

顯得不那麼「虔誠」和「正宗」的波士尼亞基督徒,使土耳其人看到了「同化」的可能。而波赫位於帝國西北邊境的重要戰略地位,也讓土耳其人不得不下決心加強控制。

14世紀波士尼亞地區「反波格米勒派異端」主題的壁畫

為此,在征服初期土耳其人就派出大量伊斯蘭教神職人員進入波赫各地開展傳教活動,吸引基督徒皈依改宗。並在波赫採取溫和政策,爭取民心。

與此同時,鄂圖曼帝國還拋出「利益」誘惑波士尼亞基督徒改宗。皈依者不僅可以享受減免賦稅的特權,還能在帝國行政、軍事部門任職;擁有更高的上升空間,甚至進入帝國中樞;歷史上就有多位改宗穆斯林官至鄂圖曼帝國的宰相——大維齊爾。在這種特殊政治經濟利益的驅使下,大量波士尼亞斯拉夫人改宗為穆斯林。

鄂圖曼帝國在塞拉耶佛建立的「皇家清真寺」

再者,最直接的辦法就是「移民」。征服初期的波赫地區貧困、破敗,人口稀少,缺少中心城市。為了充實邊疆,土耳其人遷徙了十幾萬穆斯林移民進入波赫,新建了許多伊斯蘭城市。

同時鄂圖曼帝國的宗教特權政策,也使得大量穆斯林進入城市,而基督徒則被迫遷移出城市,在農村定居。16世紀,波赫首府塞拉耶佛的穆斯林人口占比已經達到98.7%。

1697年的塞拉耶佛擁有8萬人口和120座清真寺

鄂圖曼土耳其人的宗教、移民政策極大地改變了波赫原有的民族結構。

到了18世紀末,波赫居民中有26.5萬穆斯林,25.3萬信仰東正教的塞爾維亞族人,7.9萬信仰天主教的克羅埃西亞族人。其中的穆斯林群體,既有改宗伊斯蘭教的原塞爾維亞、克羅埃西亞族人,也有外來移民。

這些外來移民逐漸被改宗者同化,形成了一個本土的穆斯林族群。他們仍使用塞爾維亞-克羅埃西亞語,並保留了一些原有民族的文化因素。

同時也受到伊斯蘭、土耳其文化影響,逐漸形成了有別於其他族群的文化特徵和族群意識,成為事實上的新興民族。但這種民族地位在很長的歷史時期內,並未獲得官方的認可。

鄂圖曼帝國統治末期,不同宗教信仰臣民畫像

至此,波赫區域的族群格局由「塞爾維亞族」與「克羅埃西亞族」的「兩強對峙」,變成了「塞爾維亞族」、「克羅埃西亞族」、「波士尼亞穆斯林族」的三足鼎立,一直延續至今。

三、後鄂圖曼時代

周邊的大國像走馬燈似的改變,波赫民族格局和局勢也像「城頭變幻大王旗」一樣隨之而變。

18世紀之後,鄂圖曼帝國衰落,中歐列強奧地利(後為奧匈帝國)將手伸向巴爾幹半島。與此同時,鄂圖曼統治下的塞爾維亞人、保加利亞人、希臘人等民族紛紛獨立。

波赫各族也受到外部環境的影響。波赫克族與同樣信仰天主教的奧匈帝國存在天然的親近感,希望與奧匈帝國內的克羅埃西亞人合併。

而波赫塞族則希望能與新獨立的塞爾維亞王國合併,進而完成巴爾幹塞爾維亞人的統一。

波赫穆斯林由於鄂圖曼帝國的衰落,地位一落千丈,受到基督教各族的排斥,他們支持在保留土耳其人宗主權的前提下,實行波士尼亞自治,維護穆斯林的傳統權利。

19世紀鄂圖曼帝國的巴爾幹屬地相繼獨立

在之後的幾十年間(從19世紀末到二戰期間),波赫民族關係發生了三次明顯的反轉。

第一次反轉,奧匈帝國吞併波赫,克羅埃西亞族「上位」。

1878年的巴爾幹半島地圖,塞爾維亞從鄂圖曼帝國獨立,波赫從鄂圖曼帝國易手奧匈帝國

1877年奧匈帝國趁俄土戰爭爆發,出兵占領了波赫,並於1908年正式吞併。

由於共同信仰天主教,奧匈帝國對克羅埃西亞族格外青睞,而波赫克族也希望與奧匈帝國境內的克羅埃西亞人合併,形成一個「大克羅埃西亞」國家,雙方「一拍即合」。

奧匈帝國吞併波赫後的行政區劃圖

而奧匈帝國在波赫實行去伊斯蘭化政策,打壓穆斯林傳統精英,引進基督教移民等政策也引起穆族反抗。塞爾維亞民族主義者未能兼并波赫,實現民族統一,也十分不滿。原來波赫穆斯林族占主導的民族格局,轉變成波赫克族為主導。

第二次反轉,波赫併入南斯拉夫,塞爾維亞族「上位」。

一戰後,奧匈帝國解體,塞爾維亞作為戰勝國,成功合併了波赫及其他斯拉夫小國,建立了南斯拉夫王國。

被勝利沖昏頭腦的「塞爾維亞」,在王國內實行推行「大塞爾維亞主義」,不僅拒絕了平等的「聯邦制」方案,還對其他民族採取壓迫、同化政策,這更加劇了波赫各民族的離心力。至此波赫的主導民族又從克羅埃西亞族轉變為塞爾維亞族。

一戰後波赫成為南斯拉夫王國的一個省

第三次反轉,克羅埃西亞獨立國吞併波赫,克羅埃西亞族再次「上位」。

二戰中,納粹德國和義大利法西斯滅亡並肢解了南斯拉夫王國。為了扶持利用克羅埃西亞本土法西斯勢力——烏斯塔沙,它們將波赫與克羅埃西亞合併,成立了傀儡國——克羅埃西亞獨立國。

在法西斯勢力的鼓動下,克羅埃西亞極端民族主義暴漲,對塞爾維亞族、穆斯林族進行大規模壓迫,甚至屠殺。

納粹在占領期間,將克羅埃西亞和波士尼亞合併成傀儡的克羅埃西亞獨立國

這三次「反轉」使波赫三大民族,都經歷了「壓迫對方」和「被對方壓迫」的過程,在激化三族矛盾的同時,也削弱了其對波赫國家的認同度。

塞、克兩族多向母國移民,或進一步希望與母國合併,而穆斯林族由於信仰問題,長期受到排斥與壓迫,進一步從塞、克兩族中分化出來,更加希望獲得官方認可的「獨立民族」地位。

直到二戰後狄托建立社會主義的南斯拉夫聯邦,波赫民族矛盾才有所好轉。

作為二戰後南斯拉夫領袖的狄托,深知歷史上民族矛盾與民族壓迫帶來的惡果。因此在他執政南斯拉夫的36年里,打壓大塞爾維亞主義,緩和民族矛盾,維護南斯拉夫統一。

當時的波赫成為南聯邦中6個加盟共和國之一。為了削弱分化塞爾維亞人,狄托主張將信仰伊斯蘭教的斯拉夫人從克羅埃西亞族與塞爾維亞族中分離出來。

由此已經存在了近500年的波士尼亞穆斯林,終於在1973年正式被官方承認為新興民族,當時被稱為「穆斯林族」,後期也被普遍叫做「波什尼亞克族」。各民族輪流在波赫執政,以維持民族平衡。

社會主義南斯拉夫領袖——狄托

這種依靠政治強人建立的平衡,終究不能持久。1980年狄托死後,塞爾維亞民族主義抬頭,各民族紛爭又起。

再加上南聯邦國內地區經濟發展失衡,貧富差距拉大,作為最貧窮落後的加盟國,波赫克族、塞族紛紛流向本族加盟國,進一步撕扯了波赫破碎的民族關係。這也為南聯邦解體後,波赫內戰的爆發埋下伏筆。

四、波赫內戰與「一國三公」格局的形成

蘇東劇變,兩極格局瓦解,直接導致南斯拉夫聯邦的解體。

1990年至1991年,斯洛維尼亞、克羅埃西亞、馬其頓相繼宣布獨立,塞爾維亞與黑山兩國仍力主保留聯邦,這導致各方衝突加劇,南斯拉夫爆發內戰。與其他各國不同,波赫由於缺少主體民族,其命運更加撲朔迷離。

南斯拉夫解體前給民族分布圖

波赫國內的克羅埃西亞族希望能與新獨立的克羅埃西亞國家合併,於是力主波赫獨立;而此時的波赫穆斯林族已占波赫總人口的44%,這使得穆斯林族產生了強烈的本土意識,自認為是波赫真正的主體民族。

因此也企圖建立獨立的波士尼亞國家。而波赫塞族人則反對獨立,力主與塞爾維亞、黑山聯合,共同維持南斯拉夫聯邦的「基本盤」。

1992年3月,波赫克族聯合穆斯林族發起獨立公投;在大多數波赫塞族抵制投票的情況下,單方面宣布波赫獨立。

這引起了波赫塞族強烈不滿,於是波赫塞族在塞爾維亞國家的支持下,也於4月6日宣布從波赫中獨立。雙方矛盾加劇,長達三年的波赫內戰爆發。

解體後的南斯拉夫各國

戰爭初期,得到掌握原南聯邦正規軍的塞爾維亞國家的幫助,波赫塞族攻勢迅猛;到1993年,塞族已經控制了波赫全國70%以上領土。此時克族穆族武裝還發生內鬥,陷入混戰。

塞爾維亞眼看就要控制整個波赫。歐美大國不願看到南斯拉夫「死灰復燃」,一方面調和克族、穆族矛盾,使雙方結成「穆克聯邦「,另一方面,以塞族武裝誤炸平民為藉口,發動北約介入波赫局勢。

在北約強大武裝力量干涉下,1995年10月,波赫各方停戰。同年12月,波赫內戰各方在國際社會調停下,在美國俄亥俄州戴頓市協商,最終簽署了《代頓協議》,達成妥協方案。

內戰中波赫議會大樓被炸

根據《代頓協議》的原則,波赫國家具有「一個國家、兩個實體、三個立憲民族」的特點。

所謂一個國家,即按照前南斯拉夫聯邦規定的波赫邊界確定新獨立的波士尼亞赫塞哥維納國家的邊界,保持一個國家主體,維持波赫的統一。

兩個實體,是指尊重波赫內戰時期交戰雙方形成的客觀態勢,確定新國家由塞族共和國、穆斯林族和克羅埃西亞族聯邦兩個政治實體組成。

兩個實體各有一套完整的國家體系,包括總統、政府總理及各部、議會、中央銀行、法院等國家機構;也有相互獨立的武裝力量。

波赫國內兩個「實體」形勢圖

而三個立憲民族,則是在憲法層面承認穆斯林族(波什尼亞克族)、克羅埃西亞族、塞爾維亞族的平等地位,並儘量維護三族的利益平衡。

正是因為這一原則,波赫為了防止三族中任一族長期把持總統職位,波赫採用了集體元首制。設立波赫主席團行使國家元首職權。

主席團由三人組成,分別由穆斯林族克羅埃西亞族塞爾維亞族擔任。由於主席團輪值主席在習慣上也被稱為「總統」,這才造成了波赫「一國三公」的奇特政治景象。

三個總統職位不僅要「按族」分配,還得「分區」選舉。簡單來說就是「你選你的,我選我的,互不干涉,等選好了三個湊一堆,輪流坐莊」。等選舉結束後,再比較三位總統的票數多少,得票最多的就是本屆主席團的第一任輪值主席。

波赫三族分布圖

別看波赫總統的職位設計的挺複雜,其實職權並不大。主要限於外交和財政領域,而且必須要受到議會和實體的制約。

波士尼亞黑塞哥維那主席團辦公樓

不僅如此,憲法還規定波赫兩個實體都具有一定的外交權,能夠與各自的鄰國建立「特殊的平行關係」,甚至可以不經過國家議會的批准。這更使波赫總統的外交權顯得有名無實。

而最關鍵的軍事權力,實際上只歸屬於實體,三位總統只能在實體同意下協調軍事行動。甚至不經對方實體同意,不同實體的軍隊不得越界;實際上默認了波赫國家軍隊的分裂。

各族平衡的原則不僅體現在國家總統的設置上,還貫穿於整個波赫國家機構。波赫中央政府(部長理事會)、波赫國會的重要職位也根據族裔,由三族分配名額、「輪流坐莊」

現任波赫主席團成員,分別代表塞族、穆族、克族

更加麻煩的是,在這個分權且弱勢的中央政權之上,還有一個「外國太上皇」把持「朝政」。

根據《代頓協議》規定,戰後由聯合國、世界銀行、北約等國際組織和美、英、德、法、俄、日等國組成波赫和平理事會及其執委會,派駐高級代表駐紮波赫,監督《代頓協議》執行情況,高級代表經過聯合國安理會確認,對波赫政府行政、各級官員有干預和罷免權力,是實實在在的「太上皇」。

波赫現任主席團成員

這種「平衡體制」在短時間內確實緩和了三族矛盾,維持了波赫穩定。

但這種基於「族群主權」的代議體制,背後決定政府運轉的不是「人民」而是「族群」,「族群主權」不僅不利於培養統一的國家意識,反而會使三個民族繼續強化其自身的民族意識,而弱化它們對波赫統一國家的認同感。同時外國勢力的干涉,也不利於波赫國家意識的增長。

這種「反向」作用在當下三族人口占比中也有所體現,根據最近的人口統計:穆斯林族(波什尼亞克族)占比50.1%,塞爾維亞族占比30.8%,克羅埃西亞族占比15.4%,其他各族占3.7%。許多塞族和克族選擇移民母國,而穆斯林族占比不斷上升。

波赫2013年的宗教成分,伊斯蘭占51%,東正教占31%,天主教占15%

波赫三民族也各有自己的算盤:克族眼看克羅埃西亞加入歐盟,經濟起飛,希望「回歸」母國;塞族則仍念念不忘「大塞爾維亞之夢」希望與母國合併。

而占比不斷上升的穆斯林族,「本土意識」隨之增強,自認為是「真正的波士尼亞人」,希望維護波赫統一。

波赫這個自帶「散裝」屬性的國家如何真正實現民族融合、國家統一,尚任重而道遠。

作者|鷦鷯君

資深歷史愛好者

責編|Thomas

倫敦政治經濟學院畢業生|環球情報員主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