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殘酷圍城戰:城市秩序喪失叢林法則縱橫,著名電影導演餓死城中

2021-12-12     紳士動漫控

原標題:最殘酷圍城戰:城市秩序喪失叢林法則縱橫,著名電影導演餓死城中

作者:羅愛文、虹攝庫爾斯克

塞拉耶佛圍城戰役是波士尼亞戰爭的一部分,是現代戰爭史上最長的圍城戰役。波士尼亞與黑塞哥維那首都塞拉耶佛從1992年4月5日至1996年2月29日,遭到南斯拉夫人民軍與波赫塞族共和國軍圍困,共計1425天。塞拉耶佛圍城戰役時間超過史達林格勒戰役三倍,比列寧格勒圍城戰還要長一年之久。

波士尼亞與黑塞哥維那宣布從南斯拉夫獨立後,波士尼亞的塞爾維亞人計劃獨立建立一個塞族人的波士尼亞塞族共和國(塞爾維亞語:RepublikaSrpska),因此派遣13000名部隊駐紮在塞拉耶佛附近的山區進行圍城。塞族軍隊使用炮擊、坦克與步槍對市區進行攻擊,並於1992年5月2日開始進行圍城。城內的克羅埃西亞族和穆斯林族武裝共有70000人,但他們武器匱乏,無法突破重圍。13952人在塞拉耶佛圍城期間被殺害或者活活餓死,這其中包括著名電影導演哈·克爾瓦瓦茨,他導演的《瓦爾特保衛塞拉耶佛》深入人心。但他是一名穆斯林,就住在塞拉耶佛,1992年時已經66歲,最終這位老人沒有熬過塞拉耶佛圍城戰,餓死在了城中。

圖片:波赫戰爭爆發後,被打成廢墟的塞拉耶佛。

一位名叫謝爾科的波士尼亞人回憶了他在城市圍困戰中的經歷,並接受了美國《求生技巧》雜誌的專訪。

塞拉耶佛圍城戰爆發後,謝爾科和家人也被圍困在一座外圍小城中,過了一年近乎原始社會的生活:沒電、沒水、沒燃料、沒有任何商品、沒有衛生用品、沒有醫療、沒有政府機構或警察,「那時黃金、鑽石和銀行卡如同廢品,一名婦女可以為了獲得一聽肉罐肉任人糟蹋數小時之久。」

圖片:在變成廢墟,充滿混亂的城市中生存,猶如末世。

《求生技巧》雜誌編輯薩羅夫對謝爾科進行了專訪。

薩羅夫(下簡稱薩):請簡單描述一下當時的情況。

謝爾科(下簡稱謝):好的,這幾乎是20多年前的事了,但對我來說這就像發生在昨天。我記得那期間所有的事。從1992年至1995年,波士尼亞就是一座地獄。我所居住的城市原本有5至6萬居民。內戰爆發後,我們的城市就被敵人包圍了,我們出不去。整整1年里(1992年至1993年)我和家人沒有電、燃料、自來水、以及任何其他商品物資。城市裡也沒有任何有組織的法律機構或政府機構。(從上述信息猜測,很可能謝爾科居住的城市是莫斯塔爾,這座城市和塞拉耶佛一樣被塞族圍睏了1年多。)

圖片:莫斯塔爾被圍困時被摧毀的建築。

雖然城裡沒有軍隊或警察,但有一些平民組發組成的自衛小組。實際上,任何有槍的人都在為了他的居所和家庭而奮戰。被圍困前,很多市民包括我已經事先做了較好的準備,但多數市民家裡只有幾天的食物,有些人有手槍,個別人有AK-47衝鋒鎗。

圖片:圍城戰中莫斯塔爾古橋被摧毀,人們搭起吊橋臨時代替。

被圍困2個月後,城市裡的秩序就消失了:警察一個不剩,醫院裡幾乎沒有醫生護士,匪徒們開始為非作歹。我們一家是幸運的,那時我有一個大家庭(男女老少加起來共有15個家庭成員),我們住在一棟大房子裡,手裡有6支手槍、3支AK-47步槍,所以我們15人中的大部分人都活下來了。我記得美國空軍那時每10天會空投一次食品,救助被包圍城市市民。雖然我要感謝美國空軍,但他們空投的食物實在太少了。另外有些家庭在自家小花園內種植蔬菜,可大部分家庭都沒有條件這麼做。

圖片:戰後重建的莫斯塔爾古橋。

3個月後,關於有人餓死或凍死的流言開始在市內傳播開來。那時我們已經沒有燃料了,於是我們從被遺棄的房屋上拆下木門窗用於點燃來取暖,我所有的家具也這樣燒掉了。還有許多人病死(大部分是因為飲用了不幹凈的水,包括我家裡的2人就是這麼死的)。我們只能喝雨水,我自己吃過鴿子,也吃過老鼠。總之,什麼能吃就吃什麼。

圖片:塞拉耶佛圍城戰中死亡的市民。

薩:那時候美元有用嗎?

謝:任何貨幣在當時都是廢紙一張,連黃金或鑽石也沒用。但倖存者之間還是有交易發生的,黑市是存在的,比如為了一罐牛肉玉米罐頭,一名女孩會任人擺布幾小時(這聽上去很令人悲哀,但這是事實)。我還記得,大部分這樣做的婦女都是絕望的母親,她們這麼做是為了孩子,母親是偉大的。

真正值錢的是蠟燭、火柴、、抗生素、電池、彈藥,當然還有食物,我們為了這些,會像動物一般爭鬥。在那種情況下,許多事都改變了,大部分人變成了野獸,這當然是惡獸。在城裡,「數量決定力量」。如果你單槍匹馬在一所房子裡生活,不論你的武器裝備有多好,你也逃脫不了最終被一群人殺掉的命運。

圖片:城市生存中要躲避其他有槍者的搶劫。

薩:你在城市內如何安全地行走?

謝:事實上,整座城市和我們的街區都完蛋了,我住的街上(15-20個房子的街區),我們組織了巡邏隊(每天晚上5個武裝男子)嚴防歹徒或敵人。我們在一條街上與人們進行物物交換,這條街距離我家大約5英里,也就是8千米,街上有一些多少有點組織的進行交換的人。但去那裡非常危險,只有晚上才能去(白天這就是一條狙擊手之路)。而且,你在那裡被搶劫的機率比交換到東西的機率還高。所以我在那裡只交換過2次。請相信,我是實在沒別的辦法了才去那裡的。

圖片:這名士兵頭戴前南斯拉夫人民軍的鋼盔,卻身著美式三沙迷彩褲。

另外,城裡幾乎沒有車輛,因為大部分街道塞滿了廢墟,廢棄車輛,損壞的房屋碎片,而且汽油非常寶貴。如果我需要到別的地方去,我幾乎總是夜間行動,並且從不單獨行動,但也不會很多人一起去(大概2-3人而已),出去時永遠帶著武器,迅速行動,並且永遠走在陰影里,走在廢墟中,極少暴露在街道上。事實上,我總是隱蔽行進。我們沒有郊區和農場,郊區只有敵人的軍隊,我們是被敵軍包圍著的。而即使在城裡,你也不知道誰是你的敵人。

圖片:郊區是交戰的戰場,這是塞拉耶佛的2名士兵,配備有突擊步槍和火箭筒。

薩:遭圍困期間,你有什麼能倚靠的特殊技能?

謝:掌握特殊技能的人在被圍城市內活下去的可能性更大。比如我在戰前就是一名有執照的男護士,救護知識能讓我獲取一些物資——一些受傷、生病的人會用食物換取我對他們的照料或治療。如果你擅長修理東西,哪怕是鞋,活下去的可能性也會大大提高。我的一個鄰居就懂得如何配製燈油(用於點燃油燈),這在當時是極為重要的物資,所以他在圍城期間幾乎沒怎麼挨過餓。不過他從未當面向我展示他是如何配製燈油的,我推測他的原料源於少量的柴油和他家後院內種植的樹,或許他懂得如何提取樹木的分泌物。

圖片:使用MG3機槍進行掃射的士兵。

薩:期間有人幫助你嗎?

謝:親人們就是我最值得信賴和倚靠的後盾。我和家人們住在一起,幾個叔叔甚至祖母都會幫我。此外,同一街區內還住著幾個朋友,有時我們也會互相幫忙,但對我幫助最大的無疑是親人。我們對家族以外的人員永遠保持警惕,哪怕是我的朋友,我也同樣會防著他。因為在那時候,活下去才是關鍵,一個人極有可能為了救自己或自己的孩子選擇痛下殺手劫掠物資。

圖片:被打死在街上的市民。

薩:城裡那些死了的人怎麼處理?

謝:據我所知,絕大多數遇難者最後都被埋葬了,而不是火化。有些死者被埋在自家後院的小花園裡,也有很多遇難者被埋葬在城市的公園裡。

圖片:塞拉耶佛體育館外的墓地,這裡曾經是奧運場館。

薩:那時鹽很珍貴?

謝:是的,但酒、咖啡和香煙同樣珍貴。我家的地窖就儲藏了不少酒,被圍困期間,我和家人常用酒來換取食物。那些戰前儲存有酒、咖啡、香煙、電池或蠟燭等物資的家庭,都可以用這些物資來換取食物。我推測,極少數人可能能通過特殊渠道從外界搞到物資,而這部分人往往也是黑市的主宰者。他們會用天價食物換取巨額美元或歐元,但後來隨著封鎖日益緊密,外匯在黑市上也換不到東西了,黑市幾乎只存在物物交換。

圖片:塞拉耶佛居民砍伐樹木為過冬儲備木材,但是冬天仍然凍死不少人。

薩:請更詳細地講述一下當時你是如何做飯的,你不怕周圍有人聞到香味後來搶食物嗎?

謝:當時城裡煤氣和電力供應早已被切斷,所以我沒法用煤氣灶或電爐做。所以我用物資換回一個老舊的、能燒木材的小爐子。平時我就在自家後院裡用這箇舊爐子做飯,後院是用磚牆封閉起來的,外圍還有許多樹木,所以外面的人根本看不見院內的情況。

圖片:冬季的塞拉耶佛,猶如史達林格勒的修羅場。

我最主要的食物是一種加了當地香草的煎餅,這種食物製作起來不需要加很多油,而且易燒熟,不會消耗很多木材。當然,我也會竭盡所能去交換其他食物,如吃起來更香的大米和海產品等。不過,我確實遭遇過糧食短缺的危機,這時我就被迫去打獵,如打野鴿子,但這很少發生。正如我之前所說的那樣,只有有一技之長以及足夠多的槍、彈藥等物資,並且能有人數足夠多的親人團結在一起,我就能度過大部分難關。

至於你所說的飯菜的香氣,請你自己想像一下:當時整座城市斷電、斷水,排污系統早已停止運作,廢墟內遍布已開始腐爛、來不及埋葬的死屍,街道上各種垃圾堆積如山,當時整座城市都瀰漫著惡臭,能把人熏暈,因此難民通常無法通過氣味來判斷哪裡有食物。當時的情況可不是拍電影,整座城市已淪為一座醜陋、骯髒和發臭的人間地獄。

圖片:一隊塞拉耶佛武裝人員。

薩:城內獲取武器難不難?你一般用什麼交換武器和彈藥?

謝:內戰爆發後,城內不少家庭就開始藏槍和彈藥,我就同時擁有一把格洛克以及一把「金牛座」手槍。所以在遭圍困後,城內槍械和彈藥數量是不少的。不過陷入圍困的初期,很少有人願意把自己的槍或彈藥交換出去,因為那時全城一片混亂,人人自危,大家都想用槍來保命。後來隨著食品等物資日益短缺,槍或彈藥充足的人才開始用它們來交換其他物資。我曾用一塊汽車蓄電池從一個人手上換得一把步槍,這個傢伙需要電力驅動他的通訊設備。

圖片:向聯合國維和部隊求助的波赫居民。

薩:那些中彈或受傷的人能得到醫療救護嗎?

謝:大部分傷者受的傷都是槍傷,如果得到及時搶救,他們的存活率在30%左右,但不幸的是,城裡的醫院早就停止運作,所以大部分傷者最後都死去了。哪怕有一個人在城內被割傷或劃傷,一旦傷口感染,那他也很可能死去。而那些留在城內的少量專業醫護人員則利用自己的技能獲取食品。那時藥物極其珍貴,我當時就有幾瓶抗生素,但我只肯給家人使用。

其實很多遇難者是幼兒,他們抵抗力弱,甚至連嚴重腹瀉也可能奪走他們的生命。還有很多成年人染上了嚴重的皮膚病,很多亂吃東西的人也死去了。由於極度缺藥,很多人病了就亂吃「草藥」(多是從當地公園裡採摘的野草),運氣好的人活了下來,而那些運氣不好的人則一命嗚呼。

圖片:波赫內戰中在冬季山林中穿梭的武裝人員。

薩:很抱歉,接下來我想問一個很隱私的問題,但我真的很好奇:你和家人還清洗身體嗎?

謝:沒關係。保持一定程度的衛生很重要,比如說我和家人會把糞便用鐵鏟埋進土裡。此外我們還會收集雨水,我們會用經過加熱的雨水洗澡。我們也會去附近的小河跳水,但我們很少這麼做,因為那裡太危險。另外我可以坦白地說:我和家人幾乎不用廁紙(因為早就用光了),即使有,我也不會用,而是用它們換取其他物資。

圖片:塞拉耶佛街道上躲避狙擊手的市民。

薩:假設3個月過後,你現在所居住的城市也將陷入重圍,在這3個月內你會準備些什麼?

謝:我會儘可能多地囤積食物、武器彈藥、燃料和藥品等,然後加固自己的住宅。當然我會選擇和一大群家庭成員居住在一起,每個人平均至少配4枝不同類型的槍械,平均每個人至少要有2000發子彈。不過如果真有3個月可以準備,那我寧可選擇出城或出國逃亡!

1992年之所以很多人選擇留在城市內,就是因為聽信了某些領導者的謊言:「局勢馬上就會平穩,城內很安全。」所以如果再爆發戰爭,我一定會逃得遠遠的。

薩:感謝你回答我的問題。

圖片:乘坐各種交通工具想逃離塞拉耶佛等城市的市民們。

文章來源: https://twgreatdaily.com/507503467_121055415-sh.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