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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1年8月12日凌晨1點,2萬多軍隊突然開到東西柏林邊境,立刻開始了修築柏林圍牆的工程。僅僅到13日凌晨,第一期工程全部完工,整個東西柏林被鐵絲網全部分割,再加路障。13日中午12點37分,最後一個路口被封鎖,東西柏林正式劃開,隔斷了東西柏林及西柏林與東德其它地區的交通,使同胞的來往受阻,違背天理人情,同德意志民族要求統一的願望背道而弛。
自柏林圍牆建成,形形色色的「人們」在以各種各樣的方式「跳」到西柏林——有趁著夜黑風高從易北河游過去的,有從下水道的屎尿中爬過去的,有冒生命危險挖地道過去的,有乾脆直接衝過去的,當然更多的是通過假證件從關卡穿行。當然不是所有人都像舒曼這樣幸運:18歲的費希特強行闖關時被當場開槍打死,25歲的杜利克在潛游時遭到機槍追擊,慌亂中淹死。據統計,柏林圍牆有100多個這樣的犧牲品。
1991年9月,統一後的柏林法庭上,舉世矚目的柏林圍牆守衛案將要開庭宣判。這次接受審判的是4個年輕人,30歲都不到,他們曾經是柏林圍牆的東德守衛。
兩年前一個冬夜裡,剛滿20歲的克利斯和一個好朋友,名叫高定,一起偷偷攀爬柏林圍牆企圖逃向自由。幾聲槍聲響,一顆子彈由克利斯前胸穿入,高定的腳踝被另一顆子彈擊中。克利斯很快就斷了氣。他不知道,他是這堵牆下最後一個遇難者。那個射殺他的東德衛兵,叫英格·亨里奇。當然他也絕沒想到,短短九個月之後,圍牆被柏林人推到,而自己最終會站在法庭上因為殺人罪而接受審判。
柏林法庭最終的判決是:判處開槍射殺克利斯的衛兵英格·亨里奇三年半徒刑,不予假釋。他的律師辯稱,他們僅僅是執行命令的人,根本沒有選擇的權利,罪不在己。法官當庭指出:「東德的法律要你殺人,可是你明明知道這些唾棄某某而逃亡的人是無辜的,明知他無辜而殺他,就是有罪。作為警察,不執行上級命令是有罪的,但是打不準是無罪的。 作為一個心智健全的人,此時此刻,你有把槍口抬高一厘米的主權,這是你應主動承擔的良心義務。
延伸閱讀
為什麼需要重提「槍口抬高一寸」?
劉明清
儘管「槍口抬高一寸」的說法來源於柏林圍牆被推倒,東西德統一之後的一個審判故事,故事真偽似乎存疑;但故事揭示的觀念則具有劃時代的進步意義:即主動作惡與被動作惡是有差別的。因為我們每個人也有遇到像故事中的那位東德士兵「必須執行上級命令,開槍射殺企圖偷越柏林圍牆的同胞」那樣類似的處境。比如你作為一名警察,有可能被要求去抓捕有冤屈的好人;或者被命令訓誡如李文亮醫生一樣的「吹哨人」。又比如,你的工作可能就是拆遷,老闆讓你執行強拆任務。還比如你是一名媒體工作者,領導安排你撰寫內容不真實的「宣傳稿」。又或者你是一名出版社編輯,被「光榮」選入擔任有可能成為歷史笑柄的圖書編輯工作等等。
我們是不折不扣、甚至積極地「射殺」同胞呢,還是「槍口抬高一寸」,放人一條生路?當然故事裡那位德國士兵是執行了上級命令殺了自己的同胞,並被法庭以蓄意殺人罪而被判了三年半徒刑的。如果他是如法官所闡釋的那樣「槍口抬一寸」的話,相信是可以被判無罪的。
說到我們每個人的境遇情況,其實誰也無法保證自己一生不遇到受自己良心拷問的是否「槍口抬高一寸」的艱難問題。前些天與朋友戶外登山,就聊到這樣的類似問題。朋友是一位大公司的中層領導,近幾年來他的上級經常要求召集一些華而不實、甚至是可笑的表態或總結會議,並且要求人人過關,讓他不勝其煩。他對付方法就是,將那些空虛無聊的會議,想法設法變成業務的交流會;至硬性要求的彙報材料,則能推則推,推不掉就專門安排一個人代表部門寫,不搞人人過關。我開玩笑說,他的做法就是「 槍口抬高一寸」。
回到上面我們說到的情況:假如一名警察必須去抓捕審訊蒙冤的好人,他的「槍口抬高一寸」的做法,就是不必像對真正犯罪嫌疑人那樣毫不留情地嚴厲對待,長時間熬夜審問了;而應當和顏悅色、耐心交流,能提供方便儘量提供方便;如果能幫助洗冤則應當去做。假如一名拆遷公司的工人,必須去執行強拆任務,那也不能去當打手、施暴力、衝鋒在前;他也應當採取「 槍口抬高一寸」做法,如能逃避就逃避,不能逃避就消極等待和拖延;不能拖延就往後閃。至於媒體記者,他「 槍口抬高一寸」就更有必要了,切切不能不問新聞來源、不問新聞真實性、不管發布出來之後給自己帶來的是恥辱還是榮光。
至於出版社編輯,作為從業大半生的老編輯,我自己更有切身體會。我不能說自己以前策劃的選題、編過的書、審過的稿,都是可以經得起時間檢驗的好作品,平庸之作、交差之作,應該是不少的。但我自己心中有個底線,就是凡要署自己名字的書,不能夠讓自己的良心過不去,也就是說至少不能引人向惡。而對於推不掉的書,或自己不願意去「幫閒」的書,能不做就不做,能不自己做就不自己做,實行「退避三舍」之策。我講這些,也算是自己的「 槍口抬高一寸」之經驗吧。自己心中最尊敬的出版家沈昌文先生,年輕時他曾經受上級之命擔任書刊質量審查員的工作。那個時候,大量的好書和優秀作品,特別是國外作品,被主流意識形態認為是「毒草」。而沈昌文先生,對於那些作品的審查,標準放得很寬。他曾經說過大意是這樣的話:這本書嘛,內容確實不怎麼好,可也不壞。而不壞的書就意味著可以放行了。可以說,沈公是一位真正的善於拿捏如何「 槍口抬高一寸」的大師,值得今天的出版工作者好好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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