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家住加拿大多倫多的斯坦利·德·弗雷塔斯（Stanley De Freitas）來說，2015年是他人生的轉折點。
斯坦利是一位已經退休的公交、地鐵司機，那年慶祝了自己的七十大壽，但身體卻出現了問題——咳嗽、容易疲倦、呼吸困難。之後被確診為肺纖維化，且肺部已經有嚴重瘢痕形成，因此被列入等待移植名單。
「當時生活變得不堪忍受，從早上起床到晚上上床睡覺，我一直呼吸不暢。」現年74歲的斯坦利說。
圖片來源：圖蟲創意
長達兩年的移植等待
確診後的斯坦利開始了漫長的等待，因為可移植的器官「供不應求」。
僅在美國，器官移植等待名單上就有將近11.3萬人，其中1400餘人等著換新肺。名單上每年都有幾百人因病情惡化而不適合移植或直接去世。
近年來的阿片類藥物過量危機卻給器官移植打開了一扇門。根據美國器官分享聯合網（UNOS, United Network for Organ Sharing）提供的數據，2018年，因藥物過量致死的器官捐獻者占捐獻者總量的13%；而十年前，這一比例僅為4%。
然而，大多數藥物濫用致死的捐獻者都有C型肝炎。同樣來自UNOS的數據顯示，2018年美國97%的肺移植患者拒絕使用攜帶C肝病毒的肺。因為C型肝炎會導致嚴重的肝臟疾病，C肝病毒可存在於其他器官的血液中。
兩年後，斯坦利終於等到了符合自己條件的肺，但捐獻者為藥物濫用致死者，也就是說他的新肺也有C肝病毒。
怎麼辦？
今年4月發表的一項研究稱，在移植手術之後的幾小時內馬上對接受移植患者給予抗病毒治療，可以在該病毒在受體中「站穩腳跟」之前成功地攻擊。UNOS的首席醫療事務官大衛·克拉申（David Klassen）認為，與這項研究相比，移植之前先消滅病毒可簡化病人的手術步驟。也會大大減少對捐贈者感染病毒器官的浪費。
2017年10月，斯坦利成為多倫多綜合醫院（Toronto General Hospital）一項研究招募的第一位患者，以測試該醫院的一項新技術。研究人員要做的是在移植之前，把肺中的C肝病毒清除、滅活，「治好」這顆肺，然後再移植給斯坦利。
離體肺灌注技術：清洗器官
多倫多綜合醫院使用的技術為離體肺灌注技術（EVLP），通過給器官注入無血的含氧液體保證器官在體外可以繼續「存活」。醫生們再使用紫外線C（UVC）照射溶液。UVC也被稱為殺菌紫外輻射，這樣做的目的是滅活肺中的C肝病毒，讓其不具有傳染性。
多倫多綜合醫院的研究人員將瑞典的Xvivo Perfusion AB解決方案與該醫院的離體肺灌注系統一起使用。離體肺灌注系統由現成組件製成的類似氣泡的機器和重症監護呼吸機組成。
通過這樣的體外灌注，醫生可以評估器官並根據移植條件對器官進行適當的修復，但是比起容易造成組織損傷的冰箱儲存方法，這樣花的時間更長。
多倫多的研究人員在實驗室用被感染的豬肺臟進行實驗。半球型的容器用於保持溫度與濕度恆定，幾根管子用於灌注被UVC照射過的溶液。圖片來源：Reuters
這項研究已於10月9日發表在《柳葉刀·呼吸醫學》（The Lancet Respiratory Medicine）雜誌上。在該項研究中，包括斯坦利在內的22人移植了經UVC處理後的肺，結果喜憂參半。增加光療可以顯著減少病毒量，但是除兩名患者外，剩下的20人均患有C肝，現已治癒。
包括斯坦利在內的20名C肝感染患者接受了為期12周的抗病毒藥物治療，直到病毒負載小到測不出來為止。在這20人中，又有2名患者治療後復發，目前已經治癒。該研究中有一名患者因肺移植併發症死亡。
「研究中的所有患者的病情都很嚴重，」本次研究的共同作者馬塞洛·希佩爾（Marcelo Cypel）說道，「如果現在不移植這種被感染的肺，再晚一些他們中的一些人可能就嚴重到做不了移植手術了。」
圖片來源：圖蟲創意
利用病毒感染器官救更多人
雖然斯坦利最後算是成功地換上了肺，回歸了正常生活，但相關研究才剛剛開始。馬塞洛和合作者們正在籌劃新的研究，打算用光動力療法代替UVC，結合灌注技術。光動力療法使用的可見光（一般為雷射），能夠同時穿透器官組織和溶液，而UVC只能穿透溶液。研究者們相信光動力療法會更有效地地抗擊病毒。
其他研究者也在研究用灌注技術，改善捐贈的肺、心臟和肝移植的功能。2018年，牛津大學的科學家已經成功地改善了16例有脂肪肝指征的捐贈肝臟質量。他們用藥物治療了捐獻的肝臟，並用可攜式灌注裝置上的過濾器除掉了肝上的脂肪。
大多數C肝感染的捐贈者器官都浪費掉了。多倫多綜合醫院的研究提到，2018年，所有患有C肝的捐贈者中，只有4%的人的肺臟用於器官移植，絕大部分都浪費了，即使這些肺臟除了攜帶C肝病毒外沒有任何問題。
如果能將這些病毒感染的器官「治好」，對等待器官移植的病患來說固然是好事，但是目前，器官灌注設備的使用因為高昂的成本（可能高達數十萬美元）受到限制，且缺少相關的技術人才和標準化的培訓。
斯坦利本人，儘管經歷了這麼一通折騰，依然非常感激致力於「清洗」器官的研究者們。「每天早晨我一醒來，我就會感謝上帝，感謝這些醫生們，因為我本來不該在這裡的。沒有他們，我早就已經去另一個世界報道了。」
原文來源：Reuters
原文標題：New transplant research aims to salvage infected donated organ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