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公教育推出的協議班模式

然而，水可載舟亦可覆舟。「不過包退」的承諾既可以讓學生和資金在短時期湧入，也可以讓退費率成為潛在的風險。僅僅一年後，中公教育就被「反噬」，根據其此前發布的公告，2021年前三季度退費率達到65.8%，金額為124億元，比2020年增加24億元，接近2019年的兩倍，第三季度首次出現了現金流負數。

於是，從2021年開始，退費問題就成為了盤旋在中公教育頭頂的烏雲，時至今日仍未散去。鋅刻度留意到，在黑貓投訴上，中公教育的相關投訴量已多達88248條，最新的投訴發起時間為2022年12月底，而投訴問題集中為「退款難」。

在中公教育的官網，仍然可以看到協議班的相關介紹，按照介紹，若學員筆試/面試不通過，（中公教育）將按照協議約定退還學費，「一般自正式提交辦理之日起，30-45個工作日內退款到帳。」然而，在黑貓投訴上，不少用戶指出，中公教育並未按照合同約定，按時退款，並「被中公教育要求籤訂新的分10期退款方案」。

更為直接的影響是業績跳水，甚至引起了證監會和深交所的注意。其中，深交所於2022年6月向中公教育發出年報問詢函，11連問直指「高退費率」。

當中公教育在上市之後大起大落，後起之秀粉筆都已彎道超車，華圖教育卻仍然被困於漫長的上市路。

回溯華圖教育衝擊上市的歷程，可謂頗為坎坷：早在2012年9月，華圖教育就進行了上市輔導備案，由招商證券下場輔導；隨後，華圖教育轉戰了新三板，並於2014年7月成功掛牌；而在2015年和2016年，華圖教育試圖分別借殼新都酒店和揚子新材上市，卻均以未果告終；2017年，招商證券宣布終止對華圖教育的上市輔導工作，給出的理由為，「鑒於公司上市計劃暫緩且已在新三板掛牌交易，決定暫時終止輔導工作。」而其A股的獨立上市申請也因排隊時間過長而流產；2018年，華圖教育兩度衝擊港股，但兩次招股書均因排隊超過6個月失效。

一個重要的時間節點是2019年，華圖教育再度試圖借殼彼時的山鼎設計上市。然而，聯姻已3年，卻一直未披露進一步進展。

當然，除了十年上市路屢戰屢敗，華圖教育也和中公教育一樣，投訴和行政處罰纏身。先是2021年底，因2020年《財務狀況》(F103表)中應交增值稅本年(4021)指標上報數為-29539千元，檢查數為5955千元，上報數與檢查數相差35494千元，差錯率596.04%。北京市海淀區統計局對華圖教育「提供不真實的統計資料」的違法行為給予警告並處1.2萬元罰款的行政處罰；後是據「藍鯨財經」，2022年2月，華圖教育江西分公司的多個出版物，因無相應版權資訊及圖書在版編目（CIP）數據，經南昌市出版物鑑定委員會鑑定，屬非法出版物。

頭部深陷泥潭，中小型機構亂象叢生

與其他教育的賽道不同的一點是，公考培訓賽道呈現出了極高的市場集中度。

在以往的k12賽道中，營收前十的教育公司收入總和僅占整個行業的7%。但在公考行業中，據第三方諮詢機構Frost&Sullivan統計，僅在2019年，中公教育、華圖教育市占率分別為33%和15%，二者合計占比近一半。

所以，當頭部玩家都深陷泥潭，中小型機構更是亂象叢生。

從2021年起，就先後有格燃教育和導氮教育等多家中小型公考培訓企業跑路。其中，早在2021年6月，北京格燃教育科技有限公司就曾發出關於業務調整的聲明稱，公司出現較大的經營危機，基於公司業務發展實際，公司決定暫停部分經營不善的分校，但否認了網傳跑路現象，並承諾於2021年12月31日分批支付相關退費善後事宜。但重慶、青島、遼寧和廣東等多地分校都出現了「人去樓空」的局面。

鋅刻度留意到，在黑貓投訴上，不少消費者發起了與格燃教育相關的投訴。其中，有消費者於2022年11月發起投訴稱，「2021年2月23日，我與格燃教育簽署了省考公務員培訓協議，協議中承諾不過退費，我沒進面試，但格燃教育因經營不善而倒閉，承諾的退費也沒給退，我和其他學員遞交了起訴狀，從判決生效到現在快一年了，也沒動靜。」

黑貓投訴上對導氮教育的投訴

另一邊，導氮教育在黑貓投訴上的投訴量也多達3000餘條，問題則同樣集中於協議班的退款問題，涉及學費在一萬至七萬不等。據《中國新聞周刊》此前報道，導氮教育拖欠千名學員上億元學費，多個線下分校均已停業，天津、廣州、西安、濟南、江蘇多地學員反映退費難的情況。

值得一提的是，成立於2016年的導氮教育，身陷困境前不久，還獲得了新東方（NYSE：EDU）數億元A輪融資。

如果要細究這些中小型培訓機構閉店跑路的緣由，從頭部企業中公教育學來的「協議班」模式，必然是原因之一。據「新華網」此前報道，機構名為「考捷公考」九天九晚的廣東省考面試協議班，價格26000元，承諾第一名不過全退費，第二名不過機構僅收3500元，餘額退還；「北宋教育」國考、央選面試衝刺班六天六晚，協議班23800元，不過退18000元。

此外，不少中小型機構還面臨著師資問題。

此前在新華網的調查中就曾指出，一些公考培訓機構在廣告宣傳中號稱「名師」上課，高學歷、名校畢業，授課經驗8年、10年，實際情況卻大相逕庭。還有一些公務員培訓機構場地不規範，甚至租賃酒店會議室當教室。

而鋅刻度在招聘平台搜索中小型培訓機構的「公考講師」發現，多家公考培訓機構的相關招聘信息中，對公考講師並未提出教學經驗或者教師資格證的要求，且不少機構對學歷也未提出要求，僅提出「有考公經驗的優先」。

做不大的蛋糕，卻將被更多玩家眼饞？

儘管從頭部到尾部，整條賽道的玩家都過得並不輕鬆，但外界仍然常因為公考的火熱而對這條賽道保持樂觀。

畢竟，從潛在需求來看，公考的確在不斷升溫，據公開數據顯示，2023年國考的報名人數再創十年來新高，總報名人數已突破250萬，相比上一年增長了50萬人，同比增長25％。

但事實上，考公人增多並不一定意味著公考培訓賽道的蛋糕就越大。因為正如「財經十一人」此前寫道，「作為公考培訓行業最重要的指標，參培率決定了這個行業的天花板能有多高。」

而據市場研究公司Frost & Sullivan數據顯示，2019年公務員考試的筆試和面試參培率分別在30%和50%左右。這就意味著大部分考生不會報班學習，而是自行找資料複習。要知道，被「雙減」政策限制的K12行業的參培率則在60%以上。

而高禾投資研究中心2020年報告同樣顯示，綜合估算報考人數、參培率與客單價後，公考培訓的市場規模約331億元。這也遠遠低於K12行業過去數千億的市場規模。

「其實我第一次備考也是報了線下的協議班，花了大概3萬元，並沒有順利上岸。第二次備考我是完全自學的，其實線上的網課資源非常多，包括在B站上也有很多很厲害的老師。充分利用各種資源的話，完全沒必要報班。」在2021年順利上岸的馨雅告訴鋅刻度，她身邊的朋友中，的確會有不少人在決定考公時第一反應是報班，「但是因為我經常在社交平台更新自學打卡，也加了不少公考群，發現還是有越來越多人選擇自學而非報班。畢竟現在各大培訓機構都很多問題，不敢輕易報班。」

不少考公人並不願意報班

馨雅的觀察並非個例，鋅刻度留意到，在小紅書和微博等平台，也已經出現越來越多的「考公人」表示，「考公真的沒必要報班」。

所以，公考培訓的蛋糕，到底能不能做大，似乎需要打個問號。但與此同時，卻有不少新的玩家或將湧入。畢竟，隨著K12教育公司紛紛轉型，公考賽道被踏足而入，是遲早的事。

畢竟，早在2021年3月，網易有道便對外宣布成立「有道成人教育事業部」，且在西瓜視頻、抖音等眾多短視頻平台增加網易雲課堂的廣告投放；不久後，高途教育也宣布調整業務，打造了專注成人業務的高途學院；作業幫則早在年初就上線了成人教育品牌「不凡課堂」；就連位元組跳動也上線了「不倦課堂」，主打教師培訓。

那麼，在更多刀叉伸過來之前，「公考三巨頭」能保住自己眼前的蛋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