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年,初出茅廬的伊能靜正在錄製專輯《19歲的最後一天》。
這張專輯的製作人叫薛岳,被稱作台灣搖滾教父。
製作這張專輯時,薛岳已經癌症晚期。
但他依然在堅持做音樂。
直到人生的最後一刻,還在舞台上。
去世的時候,他只有36歲。
他留下的歌傳唱了30年。
他在整個搖滾音樂史上留下不可磨滅的痕跡,而在寥寥幾筆的資料中,透露的卻全是悲情。
上世紀五十年代出生在台灣。
父親性格暴躁。
薛岳小的時候,是左撇子,父親為了讓他改成右手,經常抽他。
後來,父母離婚,薛岳跟了父親。
俗話說有後媽就有後爹,本就不溫柔的父親更加暴力。
有一次,薛岳犯錯誤,父親打的不過癮,執意要切掉薛岳的耳朵作為懲罰。
大姐跪在父親身前哀求,也無濟於事。
情急之下,大姐求父親割掉自己的耳朵,替弟弟接受懲罰。
冷靜下來的父親這才罷手。
薛岳最愛的就是大姐,在家裡他只有大姐一個「親人」。
父親在婚後又生了一個小妹妹,對他和大姐更加冷淡,薛岳每天都在幻想母親能來接他。
直到13歲那一年,安頓下來的母親終於把薛岳接到了身邊。
他在新的學校上學,還學會了打籃球,性格逐漸開朗。
大概一年之後,薛岳又被父親接了回去。
青春期加上壓抑的環境,他總想找個出口。
正巧,他們家二樓搬來一個男孩,那男孩經常敲架子鼓,鼓槌敲擊鼓面
聽得特別爽快。
沒過多久又搬來一個主唱,徹底影響了薛岳。
受他們啟發,薛岳開始研究音樂,他的悲傷和叛逆合在一起,初見搖滾的影子。
16歲,父親一家搬到美國,自然沒有帶走薛岳,他又回到了母親身邊。
大姐介紹他加入合唱團里打鼓,在這裡算是開始將自己的音樂搬到台前。
母親的經濟能力有限,薛岳得學會養活自己。
還沒有成年,就學會了謀生。
白天在學校上課,晚上要去賓館打工。
小小年紀進入社會,染上了惡習,抽煙喝酒樣樣精通。
年紀尚小沒有節制,每天煙酒不斷,超出身體負荷。
煙酒不是什麼好東西,卻能麻痹自己,缺愛的薛岳,渴望愛渴望關注,卻始終得不到。
20歲那年,身體敲響警鐘,正在服兵役的薛岳得了急性肺炎,住進醫院。
一來二去,愛上了護士。
兩人迅速墜入愛河。
就在薛岳沉浸在戀愛的甜蜜中,以為得到了期待已久的愛。
現實卻狠狠給了他一巴掌。
自己並不是女友的唯一,這段感情還有第三個人的加入。
薛岳傷心欲絕,無處話淒涼,回顧二十年被殘忍對待的歲月,衝動之下選擇吞藥自殺。
幸好發現及時被救了回來。
從此薛岳心中留下了兩個字:絕情。
感情好像是他永遠得不到的東西。
這次衝動,也給他的身體留下了不可逆的傷害。
21歲,結束服役加入了藝工隊。
對他來說是件好事,也受到了不小打擊。
在藝工隊,他們經常嘲笑薛岳不會五線譜,業餘。
薛岳自尊心強,發憤圖強,學習五線譜,每天沉浸在音樂的世界裡寫歌編曲。
一年後,學成。
薛岳辭掉了工作去西餐廳駐唱,為了保護嗓子,戒掉了煙。
他打鼓打得好,悟性高,歌喉不錯,成了小紅人,月薪能達到一萬六千多。
之後的幾年都在打鼓中度過,成了小有名氣的鼓手,到28歲的時候月薪已經到了六萬元。
在音樂的世界裡他總能暫時忘了煩惱。
漸漸的,薛岳不滿足於當下的生活,想要在音樂上再有個突破,做一張真正屬於自己的專輯。
80年代人們受西洋音樂的影響頗深,歌曲中都融入了搖滾元素,但人們對於搖滾的認識還都很薄弱。
薛岳想做的就是一張純搖滾的專輯。
他對作品的要求極高,氣走了許多製作人,最後找到了李宗盛。
還是小李的李宗盛,已經展現出過人的天賦。
後來李宗盛在這張黑膠唱片專輯寫過一段話,大致意思是說,這張專輯可太累了,把他弄慘了。
不過後來,這也成了李宗盛功勳章一般的作品。
1984年,30歲的薛岳帶著這張專輯《搖滾舞台》出場了。
也是這一年,薛岳查出了肺囊腫,之後又查出了肝病,緊鑼密鼓的製作過程和突如其來的病魔交織,這張專輯也把薛岳弄慘了。
專輯發出後,很快奠定了薛岳搖滾教父的地位。
「啥是搖滾?」
打開薛岳的專輯就知道了。
這張專輯也成了很多年輕人的搖滾啟蒙,包括後來的五月天、信樂團等等。
宣傳期間,薛岳飽受病痛折磨,沒有體力站在舞台上,這也造成了一段時間歌紅人不紅的現象。
薛岳要強,體力跟不上思維,氣得自己差點退出樂壇。
回頭想想,還是沒捨得。
第二年又發出了《天梯》,將薛岳再次推向高峰。
薛岳成了品質的保證。
可肝病肺病如影隨形,為了創作,他會喝酒麻痹自己。
直到有一天又進醫院才知道喝酒的危害,為了延長生病,痛下決心戒酒,能恢復精力繼續創作。
第三年他作出了專輯《不要在街上吻我》。
製作期間,他曾多次想放棄自己的生命。
薛岳無法忍受,自己的身體如此,大部分時間只能像廢物一樣躺在床上,不得動彈,可他的事業才剛剛迎來高峰期,身體卻背叛了他。
痛苦、憂慮、再次拿起安眠藥。
可想到逐漸年邁的母親,他停止了。
或許好好活著才算是贏。
也是這段期間他找到了法國女友瑪麗,瑪麗思想開放教會了他很多東西,薛岳開心了許多。
1987年做出專輯《情不自禁》,帶著點爵士帶著點甜蜜。
恢復健康生活的薛岳甚至在健身房練出了幾塊肌肉,得意洋洋的向朋友炫耀。
那應該是他最想要活下去的一段時光。
可惜,瑪麗最終還是選擇了家鄉,回到了法國。
很久之後,薛岳一直對她念念不忘。
或許是早就習慣了離別也或者是看淡了感情,薛岳把情感寄托在了音樂中。
可上天還是給他開了一個更大的玩笑。
1989年,趕往內地看唱片期間,連續高燒不斷,開始以為是水土不服,後來愈發嚴重,到了醫院得知肝上長了腫瘤,已經很大了。
好友劉偉仁得知消息心疼不已,寫下一首歌《如果還有明天》。
薛岳積極接受治療,手術,中醫,偏方,能用的都用了,只願能製作完第五張專輯《生老病死》。
最終他如願了。
1990年,他開了演唱會。
在舞台上唱了《如果沒有明天》聲嘶力竭,情到深處,肝部疼痛難耐。
就這樣用生命,一次又一次獻給舞台。
演唱會現場,多次全場起立鼓掌,震撼、感動和無可挑剔。
10月,他剪去了多年的長髮。
那是他的愛惜之物,可體力已不允許他打理了。
沒多久,他也去了。
年僅36歲。
後來信樂團的信將《如果沒有明天》放入自己的專輯中作為第一主打,每次都唱得聲嘶力竭。
這是他對前輩的紀念。
李宗盛也很少唱起《搖滾舞台》。
只有在薛岳去世十周年的演唱會上,帶著剛剛出道的五月天表演了一次。
薛岳這個名字,成了大多人心口的痛。
這一生,他渴望愛渴望音樂渴望活下去,最終都成了泡影。
後來,有很多人愛他,有很多人聽他的音樂,而這一切,在他短暫的生命中永遠無法體會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