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顧 韓
編輯|李春暉
真正的大瓜總是伴隨著意想不到的連鎖反應。受蔡徐坤事件影響，綜藝《奔跑吧》延播，久違地幾度登上微博熱搜。
不同「網速」的網友對此有著截然不同的反應：有人痛惜這一期的絕美妝造與夢幻同框——這是幾番大浪淘沙仍令「跑男」穩坐綜藝頭把交椅的真觀眾。據說「跑男」在低齡群體中相當有市場，聽說而已，硬糖君也無機會普查；
有人驚訝於這檔節目竟然還在做。這類情況高發於硬糖君身邊的「高齡群體」，他們倒也不是娛樂絕緣體，但綜藝這幾年的出圈話題，也就止步於「101」「浪姐」「208w的奇奇怪怪人際關係」，頂多加個戀綜。「跑男」這種上古綜藝，已進入悶聲發財階段，早已退出「出圈」營銷；
還有人把關注點放在了MC陣容：白鹿是幾時來的、蔡徐坤是幾時走的、怎麼哪裡都有沙溢——這顯然是中途跑路的觀眾了，並不知九年之中，跑男日月換新天。
從2014年到2023年，「跑男」已累積錄製了9年11季，它伴隨著觀眾長大，也見證並參與著內娛的變化。從85花楊穎到90花熱巴，再到通常被視為95花的白鹿，「跑男」女MC恰好形成了某種標準刻度。而既稱「跑男」，9年之中，男人們更是在這裡跑出了五花八門的演藝曲線。
獻祭神秘感
2014年，內娛綜藝市場狂飆。根據不完全統計，這一年，國內31家省級衛星電視頻道一共播放了70多檔真人秀，相當於幾乎每月都有5檔節目開播。
借鑑海外模式的戶外真人秀，是這一時期最具代表性的品類之一。這類節目通常會有一支常駐MC團，其中要有至少一個撐起場面、把控節奏的老大哥。在韓國，這一角色通常由劉在石、姜虎東這樣的國民MC擔任。而在我國，由於當時內娛還沒有綜藝咖這個概念、演藝圈也不像韓國那樣生態分明，這一角色在主持人之外還有另外一個選擇——那就是資深演員。
例如「跑男」的鄧超，《全員加速中》的黃曉明，《極限挑戰》的黃渤黃磊孫紅雷。他們最大的資本不是顏值、不是藝能與體能，甚至也不是本職的演技，而是一部部熱播影視劇堆起來國民度。
這種國民度既方便他們在錄製過程中同素人打成一片、甚至產生奇妙的火花，也能讓節目更快滲透那些尚對真人秀模式不甚熟悉的普通觀眾。
當時，貴圈的「媚青」傾向已經很嚴重。對於這些資深演員來說，靠真人秀拉近與網生代觀眾的距離，當然是個好主意。
然而，甚至不用等到2023年，一些長期弊端已經顯露。現在完全可以下一個這樣的定論：最接近傳統演員定義的他們遇上了各自節目——也是真人秀最火的時候，因此犧牲也最大。演員還是好演員，只是在正劇里看見他們會出戲。
2018年，張藝謀的《影》上映，作為男主的鄧超分飾兩角，為角色瘋狂增肌再瘦身，不可謂不用心。然而這部戲裡既有他現實中的妻子孫儷，又有「跑男」同事鄭愷，難免有綜藝觀眾腦補出戲。隔年，鄧超便退出了跑男「伐木累」。
「跑男」團的其他幾位元老，也算是先收到禮物，再看清價碼。
李晨洗脫了「批發心形石頭」等槽點，化身「大黑牛」，最終成為主旋律常用硬漢一枚；賤兮兮的綜藝形象讓「曾小賢」得到續航，也讓陳赫在那幾年擁有了一些喜劇男主戲，如合拍片《超級快遞》、男頻IP《極品家丁》；「小獵豹」鄭愷更不用說，基本上就是「跑男」造星。
然而，85年的陳赫，86年的鄭愷，其實都還在男演員可以一搏的年紀。可綜藝人設在方便他們定向接戲的同時，也過早框定了他們的戲路，並且預定了觀眾的審美疲勞。鄭愷擔當主演的運動題材電影《超越》、懸疑劇《也平凡》反響都不算好。
可見，觀眾也許會喜歡一個綜藝人設，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們想在影視里原封不動地看到它，特別是在劇集付費已成為常態的今天。
速成流量花
做女人難，做名女人難，即便是有著老藝術家與《我愛我家》《家有兒女》雙重光環的宋丹丹，也免不了因為《五十公里桃花塢》里的一段表現成為眾矢之的。這還是在2022年，「厭女症」已經得到廣泛科普與反思之後。
早幾年，男星與女星在綜藝中的境遇更加懸殊。男星通過綜藝迅速走紅或翻身的情況比比皆是，女星則更多是以被剖析、被「審判」的方式為節目製造話題。出圈是出圈了，但未必留下什麼好印象，不是暗戳戳的「綠茶」，就是明晃晃的「發瘋」，吸粉什麼就別想了。
Angelababy是當時為數不多打破這一「審女」定律的女星。
隨著「跑男」現象級熱播，Angelababy被全國人民所熟知，終於不再是那個面目模糊、只聞其名的嫩模、資源咖、誰誰的老婆。國民認知度迅速打開的同時，與精緻美顏形成反差的「女漢子」人設也為她強勢吸粉，令其迅速追上多部熱劇在手的楊冪、劉詩詩等，在85流量花中占到一個席位。
直到2017年初，Angelababy因懷孕缺席「跑男」錄製，嘉行力捧的90小花迪麗熱巴補位。
這一年，網劇時代已經開啟，台網力量正在倒轉，粉絲、流量或許更易獲得，國民度卻更為稀缺。當時90三朵流量花，楊紫有童星基礎，鄭爽有童年濾鏡「楚雨蕁」，迪麗熱巴事業起步較晚，加盟「跑男」正補齊了關鍵一步。
更加幸運的是，在CP炒作與提純尚未「工業化」的2017年，她與鹿晗在「跑男」中的陸地CP可說是自發走完了全流程，令她收穫大量死忠粉絲。
不可否認，「跑男」令楊穎與熱巴的影視資源與商業價值迅速提升，但這種速成並非沒有隱患。一是這個過程往往伴隨著鋪天蓋地的營銷轟炸，而人們對於住在熱搜上的明星，往往沒什麼好感。二是她們在並無大爆主角戲的情況下便超車大量同齡與同期藝人，根基不穩。
回顧她們的演員生涯，最驚艷的表現、最經典的角色更多出現在配角時期（楊穎的銀睿姬，熱巴的白鳳九），大量擔當主角的時候，人們已經很難將她們與戲外營銷分開，沉浸感極差。
多年後再想回頭做個好演員，觀眾也並不買帳。熱巴目測衝擊正劇失敗，但在古偶領域餘威尚在。楊穎則是全方位失勢，《暮色心約》與《塵緣》兩部新劇連播，連吐槽審判的人都少了很多。
在她們之後，「跑男」又有兩位女MC，分別是宋雨琦（2019年加入）與白鹿（2022年加入）。前者主場在南韓、主業是唱跳，不在本篇討論範圍。那麼，作為演員的白鹿，在「跑男」又收穫了什麼？
在硬糖君看來，白鹿的問題有點像前面兩種的復合。儘管「跑男」影響力已經不如以往，但衛視綜藝的常駐對於網生代藝人來說，仍然是一種強勢背書，令白鹿將抖音的大眾市場抓得更穩。當然，由於營銷轟炸以及資源的明顯提升，白鹿很快也進入了腥風血雨的狀態，在更多的曝光度下面臨更嚴苛的審視，與2017年左右的熱巴一樣，風評疾轉直下。
但與兩位前輩不同的是，白鹿很早就開始擔任主演，並且業務能力一度得到過認可，比如2021年的《周生如故》。
只可惜，流量之路與遺珠濾鏡註定不相容。到了今年的《長月燼明》，白鹿還是那個白鹿，演技收到的評價卻已完全不同。
另外，白鹿當初在「跑男」是一笑出圈，成為常駐之後，她與後期都在繼續強化這一點。而白鹿的存貨中，《北上》是年代正劇，《寧安如夢》是權謀虐戀，《以愛為營》是職業精英加甜寵。對觀眾來說，這樣的影視人物融合綜藝的大笑姑婆，還想要沉浸式觀影，那真是「沒有必要的障礙又增加了」。
誰在偷偷成功
女星在綜藝里不計形象要冒一定的風險，男星不計形象卻意味著更多可能。「跑男」里也隱藏著兩個以綜藝助力轉型的正面案例：分別是2020年加入的沙溢與2023年加入的范丞丞。
在漫長的演藝生涯中，沙溢經常錯失潮流：年輕英俊的時候，「奶油小生」還不吃香；偶像派終於受到追捧了，他卻背上了幾乎是永久性的「白展堂」濾鏡，演反派也無濟於事；年紀大了、選擇少了之後，這種擰巴的情況倒隨之減輕。
沙溢一邊在真人秀里扮演年長憨厚的角色，一邊在2019年《小歡喜》里靠「英子，開門，爹地」翻紅，從此戲裡戲外成功合流。目前，他在「跑男」中的人設也是小流量們的「沙子爹」。
范丞丞則是時下最常見的偶像轉型。選秀火得猝不及防，相應的管制也來得猝不及防。除非有志也有實力繼續做音樂人，否則秀人想要走得長遠，往往要打破之前的形象。
范丞丞的影視轉型之路開啟得很早，男頻、懸疑、耽改、言情都有觸及，最終在今年靠兩部喜劇電影《了不起的夜晚》《人生路不熟》迎來突破。這對他來說也不是毀形象，因為在戲外，他已靠在綜藝里持之以恆的搞笑覆蓋了選秀時的精緻靦腆。
如果范丞丞要繼續走喜劇路，那麼綜藝里的顯眼包還可以當得更久一些。與之相比，此前「跑男」的流量鮮肉擔當鹿晗、蔡徐坤簡直是在浪費機會。
那麼，為什麼沙溢、范丞丞不會面臨陳赫、鄭愷式的問題？
從綜藝的角度，如今的綜藝頹勢明顯、影響力大減，題材也越發細分，相比2015年，如今根本沒有「國民綜藝」可言，毀演員的力度自然也大大減輕。王鶴棣的「西瓜頭」是劇火了後才被考古出來，在《蒼蘭訣》前期並不足以讓觀眾出戲。即便是現在，很多人也並不知道這個名場面出自哪檔綜藝。
與此同時，綜藝內容更成熟，品類更豐富，設計更自然，明星不必再生套進一戳就破的假人設，在戶外摸爬滾打、賣力耍寶，亦可在綜藝上用「真性情」圈粉。
孟子義就是這樣的新式綜藝紅人。作為「迪冪孟扎」之孟，孟子義在《桃花塢》里沒有刻意撇清自己的美艷特質，而是自戀得明明白白，最後本色得到了網友的理解接納，多年黑料一朝洗清。
從藝人的角度，不被認識、不被記得、僧多粥少，才是後疫情時代藝人們的普遍困境，由不得顧及神秘感不神秘感了。更何況如今，藝人的全平台營業已經成為常態：短視頻vlog、掃樓營業、直播帶貨、路透、爆料……
綜藝，早已不是最能摧毀演員神秘感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