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爆款降世。
火尖槍閃動,掃平諸多成見,生生踏進內地票房前五的排行榜。
35億的票房像是一把大火,燃出燙手的熱度:
國漫。
誰能接續期望,再添薪柴?
劇主看中了它——
《靈籠》。
「開天」。
這是幕後製作公司的名字,藝畫開天。
《瘋味英雄》、《幻鏡諾德琳》——9.1分、8.4分。
都出自他們的手筆。
如果說上面兩部作品你都沒看過。
那麼至少有一條消息,足以加入衡量團隊水平的參照系。
《三體》動畫版改編的版權,正由他們接過。
開天。
這也是《靈籠》實實在在打下的成績。
85萬彈幕,200萬追番,3600萬播放量。
屠榜B站國創區,寫下一個又一個新紀錄。
劇主從沒見過這樣的國漫,開頭就明晃晃的幾個大字——
未滿十八歲的觀眾,請在徵得監護人允許後觀看。
需要這麼嚴格嗎?
幾個畫面,足夠顯現端倪。
被挖空血肉的士兵,臉上的表情詭異地扭曲著。
邊抽搐,邊向趴在地面的同伴開火。
天台機件轉動,複雜的棘輪結構緩緩升降。
動畫工程的解算量,像是片刻不停的位元組一樣跳動著。
看到這裡你就發現。
不僅是題材內容,就連《靈籠》的細節內涵,都不是輕易能讓人接受的。
信息量爆炸。
但與此相對。
它引來破題的視角又是那么小,甚至小到容易被人忽略——
一隻肥碩的獨角仙從枯骨中鑽出,振了振翅膀,飛向黃沙漫天的生命荒漠。
蕭瑟的末日廢墟,就這麼展開。
在這片焦土之上,怪物才是真正的主宰。
脊蠱、噬極獸,互為臂助。
一個負責控制人體、標註獵物,一個負責外出捕食、獵殺人類。
有壓迫,當然就有反抗。
一支由精英組成的獵荒者小隊首當其衝。
他們負責抵禦怪獸侵襲,從廢墟中尋找供以生存的物資。
說是「精英」。
可隨處能看到的,是他們面對怪獸群時的不堪和慌亂。
更別提,一個讓所有人近乎絕望的理由。
最可怕的怪物,反倒最堅不可摧——
噬極獸的軀體不會被人類的武器所傷,擁有無限再生的能力。
想要抵擋片刻?
只能用人命來填。
人獸之間的生存挑戰,構成第一重矛盾。
僥倖跨越生存矛盾的人類,聚集在「燈塔」這座空中要塞。
又是熟悉的「小視角」切入。
玩鬧的孩童,在管道上歡快地奔跑嬉戲。
重力眩暈感的搖臂跟進,這座鋼鐵巨城的全貌得以浮現。
明媚的陽光,卻照不破「燈塔」的冷酷跟執拗。
他們恪守著「三大生存法則」,按基因分成兩個人種。
上民,塵民。
塵民生來受奴役,就連繁衍後代的權利都不被承認。
命與草芥無異。
所謂「三大生存法則」,還沒展現全貌。
但我們可以看到,它創造出一個怎樣畸形而怪誕的社會。
家庭形態被強制打破,不允許親密關係的出現。
所有非戰鬥編制的女性,只能淪為生育工具。
種族之間的階級鴻溝,構成第二重矛盾。
在這樣的動盪之下,人類只好抱團取暖,尋求心靈的寄託。
一個名為「光影」的宗教應運而生。
他們的會首,在黑暗的大殿中發出這樣的布告:
眾生皆苦,身處黑暗。唯有掙脫枷鎖,才能走向光明。
三言兩語,跟柏拉圖的「洞穴理論」交相呼應。
理想國、烏托邦,本也是創造世界的美好願景。
但事實呢?
溫潤的笑顏頃刻撕毀,對權力的渴望呼之欲出。
這道「光影」,恰似「燈塔」頂端閃耀的虛無之光。
構成第三道矛盾。
三道矛盾,像磁極一樣互斥,托起了垂於雲端的巨大謎團。
「燈塔」到底肩負著什麼使命?
是接引,還是超度。
地面上的怪獸,來歷何如?
他們的手爪,和人類並無二致。
對未知的恐懼,構成第四道矛盾。
反叛的聲音已經加大了音量。
是希望,還是絕望?
仔細聽。
蒼古的呼麥聲從遙遠的平原升起,女性的禱詞有著撫慰人心的力量。
再仔細看。
禱詞聲稱的「愛與包容」,卻跟現實的畫面形成了辛辣的反諷。
在那背後的無奈和疲憊,應該寫作這般——
這是你愛著的世界(這是我恨著的世界)山河依舊 往事無痕(山河破碎 物是人非)一切安心自在 平靜如初(一切混亂陰暗 躁動不已)陽光普照 春風和煦(黑暗籠罩 陰風陣陣)萬物復甦 生機盎然(萬物毀滅 死氣沉沉)亦真亦幻 輪迴倒轉(亦假亦真 輪迴不滅)我們歌頌著人性的溫軟(我們詛咒著人性的冷漠)優遊歲月 逍遙自在(步步緊逼 混亂逃生)愛讓眾生不願分離(恨讓眾生互相仇殺)時間的初音靈動而曲折(時間的魔音詭異而曲折)生命的味道脆弱而頑強(生命的味道強大又軟弱)我們尊重彼此的信念(我們抹殺彼此的信念)從不掌控別人的命運(試圖掌控別人的命運)我們付出 我們給予(我們索求 我們掠奪)因為我們堅信她永遠不會放棄我們(她已經放棄我們)
看到這裡,劇主才真正讀懂了片名「靈籠」。
英文Incarnation,意為化身。
神靈或某種超自然的能力,以人或動物的實體形式投影在世上。
凝虛為實,撒豆成兵。
此番災劫,又有幾人能夠爭渡。
15年的戰爭史前傳設定、50萬字的文字腳本、過億的製作成本。
也只有這三塊基石鋪定,才能建造出這麼宏大而精密的世界觀。
說實話。
劇主在看《靈籠》的時候,完全沒把它當做國漫來看。
它就是一部劇情緊湊、設定龐大的動漫劇集。
對於佳作來說,不由分說地扣上「國漫」這頂帽子,只會縮短它橫向比較的視野。
這也是為什麼我們看到「國漫崛起」四個字的時候,總會隱隱的不適。
就像《哪吒》導演餃子所說——
什麼時候沒人再提「國漫崛起」了,國漫才是真崛起了。
國漫也需要時間。
現在或許還有稚嫩,但劇主相信,它可以茁壯成長。
只要我們不吝惜手中的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