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最愛薛寶釵,中年偏喜林黛玉

2023-11-18     讀史

原標題:年少最愛薛寶釵,中年偏喜林黛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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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物道

林黛玉是超前的,因為她的身體里住了一個後現代的靈魂。

記得少時讀《紅樓夢》,十二金釵里獨愛寶釵。

「行為豁達,容貌豐美」,又識大體、知進退,讓人一見就忍不住心生親近。就如同班裡那位成績好,又最有人緣的姑娘,是每個人都想結交的對象。

初入職場時,面對各種利益糾紛、複雜的人際關係,更是希望能如寶姐姐般處事周全、八面玲瓏。

然而隨著年歲漸長,人到中年,方才驚覺黛玉的可貴。

在她情緒化、小心眼、嘴上不饒人的背後,最是一種跳出主流的通透、清醒與豁達。

年少最愛薛寶釵,中年偏喜林黛玉。

寶姐姐是極能為他人著想的:

湘雲要開螃蟹宴,她一邊提醒湘雲不要「充大頭」、量力而行,一邊又將席面考慮得面面俱到;邢蚰煙家境貧寒,她一邊指點她不要貪慕虛榮,一邊暗中接濟錢財;鳳姐生病急需人參入藥,她一邊分析利弊,一邊托關係找人拿來新鮮原枝。

這種「為你好」總令人心服口服,任誰也挑不出什麼錯來。但這種「為你好」又是客觀的,它符合社會標準、道德標準,卻獨獨不考慮人心。

黛玉卻剛好相反,比起關心「你的處境」,她更偏好成全「你的意願」。

寶玉不愛讀書,她從來不勸,賈政回家要檢查寶玉作業,姐妹們都來幫忙趕工,獨黛玉直接送來一卷寫好的小楷,還都是仿寶玉的字跡而作。

二人一同去薛姨媽處喝酒,正在心甜意洽之時,李嬤嬤上來攔阻寶玉,並嚇唬他老爺待會要問書,黛玉立刻上前阻止,讓嬤嬤「別掃大家的興!舅舅若叫你,只說姨媽留著呢」,一面又寬慰寶玉「別理那老貨!咱們只管樂咱們的。」

聽聞香菱想學詩,立馬包攬下來:「既要作詩,你就拜我作師。我雖不通,大略也還教得起你。」又是提點她詩詞的立意、格局,又借她《王摩詰全集》,香菱越發學得入神,整日茶飯不思,鑽研詩句。

寶釵等人勸她「何苦自尋煩惱」,黛玉卻任她沉浸其中,只從旁指點,為她規避彎路,盡情享受詩詞之美、創作之趣。

或許因為,從小到大聽過太多來自社會的規訓、長輩的教導,那些「正確的意見」的確能夠幫助我們在世俗中活得更好,但總免不了,需要犧牲一部分我們內心裡真實的意願。

之所以喜愛黛玉,是愛她對於每個個體好惡的理解、內心欲求的尊重。她會慣著你,會體諒你的不易,無論何時都尊重你選擇的自由,並嘗試為你擴大這份自由,讓你順著天性,成為你想成為的那個自己。

劉姥姥參觀大觀園,賈母帶她去各人房間一游,發現寶釵房間「雪洞一般,一色玩器全無,案上只有一個土定瓶中供著數枝菊花,並兩部書,茶奩茶杯而已。」

當年讀到此處,心有戚戚焉。這多像在外漂泊打工的年輕人,房子僅用來落腳罷了,每日工作回來倒頭就睡,根本無心裝點住處,離開時和離去時,幾乎一個樣。

而黛玉呢,瀟湘館「一進門,只見兩邊翠竹夾路,土地下蒼苔布滿,中間羊腸一條石子漫的甬路」,又見「窗下案上設著筆硯,書架上放著滿滿的書」,顯現出她豐富的精神生活。

她還很有生活情趣,房裡有燕子做了窩,她出門時不忘叮囑為燕子留門:「把屋子收拾了,撂下一扇紗屜,看那大燕子回來,把帘子放下來,拿獅子倚住,燒了香就把爐罩上。」

又養了一隻鸚鵡,「吃畢藥,只見窗外竹影映入紗來,滿屋內陰陰翠潤,幾簟生涼。黛玉無可釋悶,便隔著紗窗調逗鸚哥作戲,又將素日所喜的詩詞也教與他念。」一來二去,連鸚鵡都能吟詩作對了。

她愛花又惜花,見到落花隨水流,而水裡「髒的臭的混倒」心裡認為那「仍舊把花遭塌了。」於是她「肩上擔著花鋤,鋤上掛著花囊,手內拿著花帚」,將落花掃至一處,又都收在絹布囊里,建個花冢,將它們都埋上,等日子久了,隨土化了,方為真的乾淨。

情至深處,她又為花而泣,竟像紀念逝者一般為花作誄,念《葬花吟》,哀嘆生命的脆弱易逝......

也許有人說,這是屬於千金小姐的「不事生產,閒極無聊之舉」,但恰是這份閒情,才最為可貴。

面對著「風刀霜劍嚴相逼」,也依舊讓自己的生活有質量、有意趣,把每一天都過成詩,不正是對生活本身、生命本身最赤誠的熱愛麼?

林語堂曾說:「欲探測一個人中國人的脾氣,其最容易的方法,莫過於問他喜歡林黛玉還是薛寶釵。假如他喜歡黛玉,那他是一個理想主義者;假如他贊成寶釵,那他是一個現實主義者。」

寶釵待人的心是真誠的,但她的處事原則卻是標準的「依禮而為,看顧大體」的現實視角:

就像她深知「賈母年老人,喜熱鬧戲文,愛吃甜爛之食」,當賈母問她喜好,她「便總依賈母往日素喜者說了出來」,問她喜歡的戲文,便點了最是熱鬧不過的《西遊記》。

得知金釧兒投井自盡,她一邊安慰王夫人,一邊又拿自己的衣服給金釧兒當殮衣。

這樣只看利弊,不論喜惡的行事作風,讓人無從得知她內心的真實想法,像是早早接受了無常世事,於是迎著主流趨勢,借著這股朗朗清風,「送我上青雲」。

黛玉對此是不屑的。但她的不屑並非不能,實為不願。

她看上去不理俗物、不事錢財,但寶玉生日時,二人閒聊,她說:「咱們家裡也太花費了。我雖不管事,心裡每常閒了,替你們一算計,出的多進的少,如今若不省儉,必致後手不接。」可見心中有數。

元妃省親時,命眾姐妹以匾題詩,黛玉見寶玉埋頭苦思,又偏離元妃想要頌聖的本意,便為她代做一首《杏簾在望》,「盛世無飢餒,何須耕織忙」一句不著痕跡地讚揚了皇帝的英明形象,果然讓元妃大悅,一舉奪魁。

倘若黛玉真有立足於實務之心,想必也能做到與寶釵一樣出色。但她並不願向現實妥協,向「風刀霜劍」妥協,即使明知自己的追求、抱負與理想與現實背道而馳,甚至連生存的空間都大廈將傾,也依舊不願意妥協。

畢竟是「質本潔來還潔去」的林妹妹啊!即使為了這份理想而做一名「殉道者」,最後不得善終,在她心裡,那也不過是隨落花們一樣,「一抔凈土掩風流」罷了。誰又能說,這不是一種「得償所願」的幸福呢?

有時覺得,林黛玉是超前的,她的身體里住了一個後現代的靈魂。無論是思想、還是作風都更貼近當下的人們。

當外部環境千變萬化、孤立無援時,可以像黛玉一樣往裡走,用書籍、詩詞構建出屬於自己的精神世界;當他人用各種教條、規矩來束縛我們時,也能如黛玉一樣關注自我感受、必要時勇敢地出口拒絕;當我們埋首工作的間隙,記得如黛玉一樣,抽一些間隙去感受生活的美好.....

在當下,談理想或許已經變成了一件奢侈的事情,努力生存下去,才是頭等大事。

但依舊希望,我們每個人心中的火苗或許會微弱、或許會沉寂,但只要有著不滅的信念,相信我們終能等來,它熊熊燎原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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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來源: https://twgreatdaily.com/108dea575a399d85a80bceeec0b59358.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