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牧馬人》抖音走紅,想起那些年我為觀影狂的趣事

2019-12-18     唐詩宋詞古詩詞

作者:劉治 | 來源:二當家雜談


最近《牧馬人》走紅抖音,大家都感慨當年電影中的純情,我也想起那些年我為觀影狂的趣事。

人們常愛把回憶往事比擬成「過電影」,足見電影之影響力,我是個影迷,一談到觀影,許多故事便如同影片鏡頭一樣,一幀幀迅速打開,在腦海里次第閃現。

童年時看場電影並非易事,八十年代的農村,每月一度的露天電影堪稱盛典,足夠牽動全村男女老少的心,其隆重精彩程度,絲毫不下於當下年輕人的各種主題轟趴。下午四五點左右,放映場上便已密密麻麻布滿長短不一、高矮各異的大小板凳,熟人們帶著喜氣相互招呼:愛國媽,來了!蘭香,你家凳子放好了沒?孩子們三五成群,繞著凳子追逐打鬧,鐵粉們蹲守在河邊,將近黃昏,遠遠聽見掛槳機船「突突突」的聲響,奔走相告:船來了,電影船來了!那種喜悅的情緒,仿佛失散多年的革命隊伍重新回到了根據地。放映隊的機船到達後,並不著急上岸,村裡會有幹部迎上船,遞過香煙,為首的施施然銜起煙,深吸兩口,再招呼同來的活計上岸布置場地。天光黑透後,放映正式開始,第一束光打上幕布,滿場歡騰,旋即安靜,只留下周邊蟲聲唧唧,夾雜著竊竊私聊。

看什麼電影?那可沒得挑,當年也確實沒片可挑。鎮上的放映隊多是逐村推進,所以說各村看電影的時間雖然不同,放映的內容卻完全相同,但這絲毫不影響大家的興致,為看場電影跑個三五里路甚至十里八里,只是常規操作,更有甚者,能追著幾個村連軸看,一圈看下來熟到什麼程度?演員在熒幕上說上句台詞,他能立馬報出下一句。也有可能因為當年播放的大多為革命片,故事情節簡單,所以記誦容易,《閃閃的紅星》、《上甘嶺》、《從奴隸到將軍》,內容都是耳熟能詳。

一到交戰畫面,全場凝神屏息,打贏了自然是滿場歡騰,若是革命暫時遇到些許挫折,觀眾們都會覺得壓抑,情緒脆弱的甚至傷感到幾欲落淚。比起我黨戰無不勝的革命大片,為數不多的諜戰片絲毫不落下風,《特高課在行動》、《神秘的大佛》、《藍盾保險箱》,至今仍清晰在目。說來也怪,小夥伴們更愛模仿其中反面人物的台詞和做派,感覺墨鏡配香煙的造型真是帥上天了,至於女特務嘛,更是漂亮得有點過分,每每看到那種魅惑的笑容,都在心底暗自慶幸,幸虧自己沒被組織派去執行任務,否則非得落入美人計的圈套不可。

其時由於意識形態所限,要看上外國電影殊為艱難,每年引入的譯製片屈指可數,除了同樣來自社會主義陣營的《瓦爾特保衛塞拉耶佛》、《橋》,就是《追捕》、《望鄉》、《啊、野麥嶺》這樣的日本片。小學時聽長輩說,為啥不讓看國外電影?主要是老外愛隨便親嘴,容易帶壞孩子。

但這期間陸續有了《小花》、《知音》、《牧馬人》這樣的愛情故事片,不管發生在何時何地,也不論發生在什麼樣的人群之間,描寫愛情的作品,總能輕易打動人心。依稀記得觀看《廬山戀》時,男女主角剛要親密接觸,滿場譁然,而後轉化為陣陣悄聲笑語。電影散場後,大人們收拾板凳起身離場,意猶未盡的孩子們被吆喝著往家攆,拉在最後三三兩兩的,多為年輕男女,小伙子們會用電影里的台詞打趣,姑娘則以嬌嗔回應,寂靜夜空里的笑聲,猶如螢火蟲點點閃爍,暗涌著絲絲甜意……

比諸農村的打麥場,鎮上的觀影條件要好出很多,影院上片時,工作人員會掛出小黑板,用彩色粉筆工整寫上「香港精彩武打槍戰激情片xxx」,不管電影內容如何,前面那行描述定然不可少,其宣傳效用大致相當於而今廣告里推介食品時必加的「古法炮製」一樣,猶如確鑿的品質證明。刺激不刺激很難界定,但武打片確實能激起男孩子們的興趣,八十年代末,螢幕上瘋狂颳起了武俠風,《少林寺》、《武當》、《木棉袈裟》,每上一部武打電影,都能給小夥伴們增添若干打鬧的理由,上學放學、課間做操,嘴裡總要「嗨哈嗨哈」地比劃幾下。

由於早年文體活動貧乏,在校學生沒有電子產品可以沉迷,所以每逢五四、六一這樣的節日,學校會組織包場觀影,雖說這樣的場合看不到武打片,但能借著看電影的機會,悄悄靠近有好感的他或她,的確是一次大好的機會。要說當年看過的《紅衣少女》、《十六歲的花季》,內容早已全然忘卻,留存在記憶里的,只有同學們稚氣的臉龐和那段青澀歲月……

任何喜好都不是無來由的,我愛上電影是受了父親的啟迪,不管出差或是開會,只要有機會進城,他都會帶我看部電影,我跟他在南京看過《天雲山傳奇》,在揚州看過《芙蓉鎮》,甚至一起看過《第一滴血》,看得最多的,還是載歌載舞的印度片,寫到這裡,耳邊就自然彈出《流浪者》的電影配樂:阿巴拉古,嗚....嗚….嗚....咦,那會怎麼沒覺得唱歌跳舞冗長煩人呢?說到爺倆一起看電影,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因為忘了時間差點趕不上回家的輪船,兩個人一路小跑到了碼頭,總算沒錯過,上船後,邊撐著腰喘氣,邊相視大笑,那幕場景歷歷在目.......

光陰易逝,轉眼間我的孩子也長大了,我常鼓勵她放假時帶同學多去影院。因為我讀高中時,最愛做的就是和老鐵們同去看電影。比起鎮村,縣城的觀影條件可又好多了,九十年代初,大的影院有三家,學校包場會去人民劇場,我們自己常選校門口的勝利劇場,另有一家叫新華影院的,人氣最高,並非其硬體更好,只因這家影院門口星羅棋布地排著一圈錄像廳,除了成龍周潤發周星馳,另有高中生們更好奇的「那些片子」。當年被視為洪水猛獸的錄像廳,不僅給少男們提供了羞於啟齒的啟蒙教育,也是最初培養我們產生影片審美的地方。現在看片時,忽而發現賈樟柯的電影里跳出熟悉的錄像廳,不自覺地又憶起了無比親切的錄像廳生涯,既然大導演都曾沉迷於此,我們又有啥好羞愧的?每思及此,總會忍不住啞然失笑。

改革春風一路勁吹,吹進了港台電影,催生了VCD和DVD,洶湧而入的還有歐美影片,其中尤以好萊塢大片為甚,第一次接觸到的動作巨星叫施瓦辛格,第一次目擊的動作巨製是《真實的謊言》,我的天,世上竟然還有這般震撼的電影!隨著影碟機迅速普及,看片再不是什麼難事了,假期時朋友們最愛做的事是相約看碟,初識吳宇森徐克王晶以及阿湯哥凱奇哥金凱瑞,都是這個時段。當時較為常見的景象是,跑到租碟的地方拿上一堆武打片喜劇片,臨走時還悄聲問一句:老闆,有好片子嗎?此時租碟的會帶著滿臉的神秘,掏出一兩張藏在柜子里的碟片,悄悄塞過來,還要附帶叮囑兩句:別給別人看到!看完了早點還回來啊!

如同電影技術的更新速度,無憂無慮的青春浪花轉瞬便消弭無蹤,一個人來到異地參加工作後,因為忙於生計,有好久再沒閒情逸緻進過影院。最難忘的觀影記錄是某次被介紹對象,首次見面後不久,就被長輩驅趕出去,初冬的夜晚有點微涼,想不到可以歇腳的地方,只好提議去看電影,隨便挑了一場坐了進去,誰曾想到?工人文化宮裡居然會播放如此大尺度的影片,看似波瀾不驚的故事中間,居然硬插入了很大一段「開車」的戲份,身邊的女孩子貌似假裝蒙了眼,我則一臉鎮定地沒有言語,不過,真的是,非常尷尬…..

時代大潮繼續奔騰向前,終於迎來了網際網路時代,有了迅雷,有了快播,海量影片蜂擁而至,像阿里巴巴打開寶庫,像劉姥姥踏入大觀園,我們目不暇接、頭暈目眩。坐擁一台電腦,就如同掌握了通往神秘寶庫的鑰匙,我有個朋友,曾閉門在家連續看了一周的電影,那會兒沒有美團外賣,他硬是依靠方便麵和涪陵榨菜支撐了數日,高爾基究竟有沒有像撲麵包那樣撲進書籍?我們不得而知,但我親眼見到了這位老哥像餓漢撲食一樣扎進了電影。

不過,隨著觀影經驗累積和觀影方式升級,我們也從當初的飢不擇食,發展到了而後的看菜下單,從看明星選片,到追導演找片;從國產到日韓、歐美;從喜劇、槍戰到懸疑、文藝,呂克貝松、科恩兄弟、大衛芬奇、後現代主義、環形敘事,一度變成了常掛在嘴邊的名詞。記得某位西方大咖曾說過,讀好書猶如與高人對話,那麼觀影又何嘗不是如此?透過螢幕,你能學習參悟到不同的文化、別樣的民俗、演員的風格、導演的思考。

近些年,隨著筆記本電腦、小米電視、PAD等電子產品的不斷普及,選電影變得越發便捷容易了,但要真的比較觀感,還是在影院看電影更為過癮。幸運的是,不僅有了豆瓣可以篩選影片,我們的觀影場所也有了選擇,居住的城市慢慢有了巨幕廳和雷射廳,每當有科幻片、戰爭片或3D電影上映,可以呼朋結伴同去影院過把癮。要是碰上冷門文藝片和燒腦的推理片,那就需要安靜的觀影環境和懂行的發燒友,較為妥當的是,約上三五知己,去影吧看片。

但是,在解決了觀影資源、看片場所之外,最近又發現了個新的難題:和誰去看電影?相比女性,男影迷的選擇則少得多,約女影迷同行,當然不行,誰知道別人看到會怎麼想呢?約個男的?兩個大老爺們一起,好像更怪。好多時候,為避免找人麻煩,我乾脆獨自跑去小區附近的萬達,誰知道,某場影片散場時遇到熟人,人家問我:你跟誰來的?回答:一個人啊!結果對方滿臉壞笑看著我:到底跟誰來的?你肯定沒說實話!哎,看來要解開約誰去看電影的難題,似乎並不比看懂《蝴蝶效應》或《記憶碎片》容易多少……..

作者:二當家,資深舊文青,傳統體制男,專業段子手,業餘時評人,愛好美食、電影、音樂、體育賽事(只看不練),內容廣而不博、雜而不專,以文會友,不求圈粉,尋覓同道中人,共話身邊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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