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漢開國到建安末年,耿氏家族計大將軍二人,將軍九人,卿十三人,娶公主三人,列侯十九人,中郎將、護羌校尉及刺史、二千石數十百人,成為東漢一朝之巨族,直到耿紀誅殺曹操未遂反被滅族。今天要說的是耿氏家族中的耿恭。這位威名震於西域,大俠般的人物的歷史,現在讀來仍讓人盪氣迴腸。
公元74年,漢明帝無法忍受北匈奴的多次尋釁,發大軍征伐在西域的匈奴勢力漢朝和匈奴。耿恭也在這支軍隊中,不知是因為在家族中人微言輕,還是不想依託家族的大樹,耿恭並沒有以軍武世家子弟的身份直接作為軍隊的大將出擊(他族弟耿秉是遠征軍的二把手...),而是接受了好友劉張的邀請,做了一名司馬(中級軍官)。
自漢武帝起,匈奴愈發感覺到受到的軍事壓力越來越大,中路自左賢王被消滅後,再無大的作為...左翼也「並沒有太大的擴張價值」,所以匈奴仍將目光牢牢的鎖定了右翼的西域,開始在此和漢朝展開了拉鋸戰。
公元75年,也就是第二年,史書上留下來讓人莫名其妙,疑點重重的一個記錄:威壓北匈奴的大軍,居然撤退了,只留下極少的駐防軍,還被分為了五個地方。其中之一就是耿恭,他駐守的疏勒城戰略位置,註定了只要匈奴捲土重來想吞下西域這塊肥肉,耿恭所部就是首當其衝。
耿恭是個明白人,事已至此,他積極屯田存糧加固堡壘,訓練精兵儲存軍備。剛忙完,北匈奴就來了。耿恭派了軍吏范羌單騎南下求援,還給北匈奴人準備了一點「驚喜」。面對兩萬大軍,耿恭高呼「漢家箭神,其中瘡者必有異。」,命士卒將弩箭射出。「虜中矢者,視創皆沸」,這麼多毒箭,歷史並未記載是從何而來。匈奴人大吃一驚,軍心渙散。當場潰敗,損失慘重,驚呼驚呼:「漢兵神,真可畏也。」
兩個月以後,匈奴人又回來了,這次是大單于親自領兵。誰知道還沒擺開陣勢做出準備進攻的姿態,耿恭居然又帶著人出來了!目瞪口呆的匈奴人被這個混世魔王狠狠的揍了一頓,又丟下一堆屍首四散奔逃,還好馬快。
無奈之下,向來只依靠強弓快馬走簡單粗暴路線的匈奴人也開始玩陰的了。他們繞道疏勒城的水源麻溝河上游,花了大力氣築堤截流。萬般無奈之下,耿恭「吏士渴乏,笮馬糞汁而飲之。」史書只寥寥十一個字,可是這短短一句話,包含的是怎樣一種絕境求生的堅韌意志和雖死不降的錚錚鐵骨。就這樣,北匈奴人自三月出兵,來來回回從春天折騰到冬天(十一月),結果還是打不下疏勒城。
北匈奴單于沒有耐心耗在這裡了。於是許諾封耿恭為「白屋王」,耿恭要求派使者去,單于很高興,欣然答應。可是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讓所有北匈奴人大跌眼鏡。陷入絕境的耿恭所部居然在城牆上公然殺死了北匈奴使者!
匈奴人簡單的腦子還沒來得及發出怒吼,他們就看到了畢生難忘的一幕:耿恭和所有人站在城牆上,以一種餓狼望著肥羊的心情望著剛被殺死還冒著熱氣的匈奴使者,兩眼冒出綠光(餓的),然後就直接真的拿匈奴人當肥羊,烤了吃了!他們很挑釁的故意在城頭享用美食,並向大單于卓有成效的為他們解決了糧食問題而致敬。吃肉喝血,談笑風生,猶如郊遊燒烤,意興盎然。
匈奴人集體抓狂了,兩萬大軍寂靜無聲的盯著耿恭吃肉。城裡面這還是人嗎?這是一群食人魔或者妖魔鬼怪啊?匈奴人簡單但並不純潔的心靈受到了嚴重的傷害。公元76年,朝廷的援兵終於到了。
當年三月,耿恭所部最後的十三人抵達玉門關。在玉門關迎接的中郎將鄭眾以最高的禮節安頓了耿恭一行。消息傳到京師,所有人都沸騰了,元狩年間武帝的雄才大略,封狼居胥的豐功偉績,衛青霍去病的不世共業此刻都復甦過來了,人們驚訝的發現,這熱血依然留存於世,未曾斷絕,並沒有被遺忘,就在他們身上流淌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