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外人》:以「荒謬」反擊荒謬,我們都有可能成為他人的局外人

2020-01-07     丁明念響

媽媽今天死了。也許是在昨天,我不知道。

1942年。加繆出版了小說《局外人》,一舉成名,在書中,加繆塑造了一個對任何事情都漠不關心的「局外人」形象,充分展示了世界的荒謬性及人與社會的對立狀況。

美國當代學者大·蓋洛韋認為《局外人》是通過荒誕的主人公來表達執著於意圖和現實之間的重大不平衡的荒謬主題。它實際上是一則寓言:每個人都走在世界的邊緣,每個人都必然毀滅於自己以及他人共同創建的荒謬世界。


加繆的荒誕世界

有人認為西方現代派文學可以稱之為廣義的荒誕派文學,荒誕性在作品中具體化為生活意義的虛無、人際關係的喪失,個人的異化等等,而荒誕作品則體現著不一樣的審美情趣,而加繆最大的貢獻則是讓荒誕變得更加具象。

1913年11月7日,阿爾貝·加繆生於阿爾及利亞的蒙多維,由於父親早逝,加繆的童年生活艱難,這也讓他在貧窮中過早的體驗到人情冷暖和生命的感悟,而他生活的年代正是歐洲政治動盪的時期,現在看來童年和生活的經歷對於他的創作是一個最大的因,而果則是加繆的創作越來越強盛。

1957年10月,瑞典文學院宣布,44歲的法國作家阿爾貝·加繆因「熱情而冷靜地闡明了當代向人類良知提出的種種問題」獲得了該年的諾貝爾文學獎,阿爾貝·加繆因此成為了這個獎項歷史上最年輕的獲獎者之一。

三年後,加繆搭朋友的順風車從普羅旺斯去巴黎,途中發生車禍,加繆當場死亡,年僅47歲。美國作家蘇珊曾經評論道:除加繆以外,我想不起來還有哪位現代作家能夠喚起愛。他死於1960年,他的死讓整個文學辦感到是一種個人損失。

世界到底是理智的還是荒誕的,加繆是明確將世界的「荒誕」提升到哲學的高度,他的小說《局外人》、劇本《卡利古拉》、哲理散文《西西弗神話》被稱為加繆「荒誕三部曲」。

在《局外人》中,加繆寫到:大部分人總是表里不一,他們做的往往並非他們內心真正渴望的。他們都有一種群居意識,懼怕被疏離與被排斥,懼怕孤單無依靠。

所以我們經常說我們生活在巨大的囚籠中,戴著面具跳舞,要學會做角色演員,除了在自己的家中可以體現本色以外,在外面成為他人的朋友、同事、社會中的一員都要有角色意識,因為若真正展現自己的本性,可能則會發現原來自己是最孤獨的一個人,為了不孤獨,那麼就學會迎合,這種迎合不是發自真正的內心,而是一種懼怕孤獨的情緒。

《局外人》在我看來可以說是荒誕的起源,展現了一個人的意識流狀態,如何去面對世界的荒誕,那就一切都無所謂,哪怕母親老死、情人要結婚、殺人坐牢及被處死都無所謂。

《卡利古拉》在許多人看來是荒謬的實踐,劇本主要講的是作為國王的卡里古拉認識到世界的荒誕之後所進行的一系列的瘋狂反抗的舉動。劇本最後:卡利古拉由笑轉為抽噎。眾人一齊上手打擊。卡利古拉笑著,捯著氣兒,咽氣時狂吼一聲:我還活著!

卡得古拉對於荒誕的實踐終於失敗告終,不過如同人們評價的,卡得古拉在荒誕中奮起反抗,在絕望中堅持真理和正義,他為世人指出了一條基督教和馬克思主義以外的自由人道主義道路。

《西西弗神話》開篇說道:諸神判罰西西弗,令他把一塊岩石不斷推上山頂,而石頭因自身重量一次又一次滾落。諸神的想法多少有些道理,因為沒有比無用又無望的勞動更為可怕的懲罰了。

這只是諸神的想法,因為加繆在最後說道,攀登山頂的拼搏本身足以充實一顆人心。應當想像西西弗是幸福的。

在西西弗看來,這種反覆的推動石頭的行為看上去荒誕,卻有著存在的價值,這也是為什麼從荒誕到存在,加繆也被尊稱為存在主義文學的大師。

《局外人》的藝術魅力

加繆的荒誕三部曲個人以為最好看的則是《局外人》,也許是因為題材是小說的緣故,所以讀起來相對舒服些,畢竟故事性更強烈些,而這種局外人的形象對於許多人來說都或多或小有所代入,特別是對於當下科技及生產力水平日益高漲的年代,娛樂至死和消費至上充斥著空氣中,而人與人之間連接和溝通看上去由於科技的發達更加便利了,卻有一種孤獨性卻是瀰漫其間,遠方的人看上去如此親密卻幾乎不見,身邊的人天天見面,卻是如此疏遠。

如同一句詩意的話說的: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的距離,不是天各一方,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

《局外人》為兩個部分,第一部分從莫爾索的母親去世到他在海灘上殺死阿拉伯人為止,按時間順序敘述的故事。雖然是按時間來敘事,卻是莫爾索隨波逐流的行動,思維的動盪是沒有任何邏輯和意義的,因為這一切在他看來都沒有意義。而現實存在的環境,大海和陽光卻壓制著他,如在無意識的殺阿拉伯人前:"我只能感覺到陽光像鈸一樣壓在我的腦袋上......一切開始旋轉.....我的整個身體繃緊了,我抓緊了那把左輪手槍。我扣動了扳機......."。

在這第一部分里,莫爾索對於母親的死一直是游離的,這種游離在其他人看來可能有點怪異,如守靈時的無所事事,還打瞌睡等等,回去後和情人纏綿,當情人說結婚時也覺得結也行,不結也行,一切對於他來說都毫無意義,所以:過了一會,她(情人瑪麗)問我愛不愛她。我跟她說這種話毫無意義,但我覺得自己並不愛她。

在這一部中,莫爾索對於親情、愛情、事業、朋友都是游離在外,站在局外人的立場去看,貌似變成了上帝一般,天若有情天亦老,莫爾索變成了天的一部分,所以看待所有事都覺得沒有意義,朋友雷蒙把槍給他,莫爾索在想:我開不開槍都行。

但是最終,他還開槍了,這樣大海邊的漫步變成了牢房,開啟了小說的第二部分。

第一部分的荒誕性是個體自發的意識,對自認為世界充滿了荒謬,所以他只能游離在外,那麼第二部分則是社會的意識代替了他,特別是關於他殺人這事到底有罪無罪,所有人把焦點不是針對殺人這事,而是針對他對於母親之死的冷漠和情人的纏綿這部分。

不是因為他殺人而有罪,而是因為他這種游離的狀態有罪,最終在他人的口中,莫爾索變成了一個冷酷無情、蓄意殺人的魔鬼,而這個結論得出來的論據不是殺人這件事,而是他對於人情世故。

在小說中,莫爾索的律師說了一句:我們搞了一場完美的審判:一切都是真的,但又沒有任何東西是真的。

小說中的世界充滿了荒誕性,而所有涉事其中關鍵性的人卻認為理所當然,這樣的荒謬的判決讓人哭笑不得,不是因為殺人而判死刑,而是因為倫理道德被判死刑,世界性的荒誕性正在此處。

莫爾索本人是不是充滿了荒誕呢?其實並不是,他感受到大自然的細微變化,也能體會到他人如何想的,只是他選擇了沉默和無所謂的態度罷了,是以一種游離的狀態去面對荒誕的世界而已。

如同王小波《沉默的大多數》中說:我選擇沉默的主要原因之一:從話語中,你很少能學到人性,從沉默中卻能。假如還想學得更多,那就要繼續一聲不吭 。

不在沉默中爆發,就是沉默中滅亡,《局外人》的主人公莫爾索選擇了後者,所以他沒有想過上訴的問題,當黎明到來時,一個世界開始,這個世界中在荒誕繼續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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